“老家的村子,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奶奶,她想找家。你能帮忙吗?”
“不知道!”
时瑜认真回答。
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她说出来的话,谁信。
就算有人信了,帮她找到家了,她的父母还健在吗?
突然,时庆生拍拍时瑜肩膀,“你看,就是她!”
顺着时庆生指的方向看过去。
头发花白的女人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瑜按自行车铃,女人的视线缓缓移过来。
直勾勾的看时瑜和时庆生。
时瑜和时庆生靠近女人,才听她嘴里喃喃,“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时瑜仔细打量。
大冷的天, 她脚上穿的是草鞋,脚后跟龟裂。
龟裂的沟沟壑壑里填满了黑色泥垢,像一条条分岔的田间小路,有时也能看到更大的裂痕,露出红粉色的内里。
看着可疼。
身旁放一根拐杖,棕黑发亮。
像是用了许久。
时庆生被她这个样子吓坏了。
“姐,我们快走吧。她好像更傻了,上次见她还没这么严重。”
听到时庆生说的话,时瑜脚一蹬,往老屋的方向走。
老太太坐在屋门口,见时瑜。
“你来干什么?我的乖孙怎么不来。”
时庆生从后座跳下来,跑到老太太身前,摸摸老太太的手。
“我来了!”
“我的乖孙懂事!”
时瑜不想在这里看他们上演爷孙情,随便找了一个小孩,问到了堂妹干活的位置。
直接提着肉过去找二房堂妹了。
反正这老太太也不喜欢她,这肉给她,她可能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你。
后面这点儿肉怎么分配,就不关她的事了。
“秀丽……”
时瑜冲正在整地的时秀丽大喊。
时秀丽抬头张望,见是时瑜,放下手里的锄头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
把手里提溜的肉递给她。
鬼使神差的,时瑜问起了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时秀丽知道的比时庆生多。
从她的嘴里,时瑜得到了更为清晰的信息。
“20年前来我们村子里的,第二年就生了孩子。
没有介绍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多大。
后面越来越疯,就更不知道她嘴里说的是什么了,反正是我们听不懂的。”
最后她又说,“应该是个有文化的,识文断字,喜欢看书,可惜了……”
可惜什么,时秀丽不懂。
只是觉得她的生活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嫁给村里公认的老光棍。
他是村里最穷老实人,捡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把她养在家里。
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别人不愿意给她一口吃的他愿意。
谁不夸他是个好人。
谁能不夸他是个好人。
时庆生找来的时候,时瑜和时秀丽相谈甚欢。
“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时瑜正在捏手里的土坷垃,闻言回头。
“马上!”
拍拍手里灰,“我走了,你忙!”
时秀丽目送两人离开,等人走远才准备回去把肉给做了。
整整一斤肉,每家分一份,她也能吃上不少。
分家之后,他们二房现在只有三个人吃饭。
就算分成三份,时秀丽也能吃上几片。
开心!
感谢城里堂姐的馈赠!
回程的路上,时庆生安静很多。
“姐姐,你是公安也没有办法帮她找家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个人的能量是微小的,我并不知道怎么帮她找到家。再说,我要怎么确认从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的口里说出来的话的真实性。”
话是这么说,但回到公安局,时瑜去问了局里的老人。
“怎么帮精神有问题的二人找家。”
把女人的情况和王队一说。
王队直接说你不要抱有希望。
20年前,1957年,三年大饥荒她没被饿死,那个和她成家的男人是个好人。
就算费尽心力,帮她找到了家人,你怎么知道她的父母还健在,她的血缘亲人还会接纳她。
她现在的日子也算好过。
不是无家可归,没有被更多的人欺负。
是她运气好。
也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能被一个家庭接纳,也是她的造化。
“只能这样吗?”
“你要是不死心,我带你去档案室看看,找资料你可以利用你的空闲时间来这查。
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堆事情呢!”
你怎么查是你的事,但局里是不会帮忙的。
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多费点心思了。
一连在资料室待了半个月,翻了近些年所有的报案信息,每天灰头土脸,但一无所获。
时瑜神情郁郁支脑袋望着桌面发呆。
王队从她身旁走过,看到了。
略微思索,他说。
“你不要再花力气在那上面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就算帮她找到了家人,又能怎样。”
时瑜抬头,茫然看他,“我不知道,我弟弟说她想找家,我浪费点时间查查资料而已,也没费多少功夫。”
王队刚想走,时瑜叫住他,“来我们家属区吃个饭呗,庆贺我能上大学!”
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请简,递到王队手里。
赵局给了一份,楚历年得给,郑齐郑四爷从时瑜手里强要了一份。
嘴里咧咧,“我是你的小弟,为什么不给我,你看起我吗,我可是郑四爷!”
和时瑜同一批进公安局的吴经义和另外一个。
哦,还有李干事。
酒席的时间安排在星期六。
时正阳早早请了乡下的亲戚过来帮忙招呼宾客。
做饭请的厂里的大师傅。
赵局穿便服来的,但那通身的气派,任谁都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没见时正阳扫到他过来,马上跑过去迎接吗。
啧啧啧。
时正阳在怎么说也是纺织厂的实权人物,一般人能让他这样谄媚接待吗。
这场酒席,家属区几乎每一家都来人了。
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来了。
厂长家也不例外。
王厂长没来,他媳妇可是到了。
面上笑着,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那个消息不灵通的,凑近了厂长媳妇问。
“当是你家儿子和时家的不是玩侹好吗,怎么,你们有个什么打算?”
厂长媳妇看凑近问话的人一脸的憨厚,忍住没当场给她没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骑脸开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