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王宫的琉璃瓦上,激起一片鹅黄。
离殇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穿过巍峨的宫门,步入了王宫的深处。
他的脑海中,与离古渊的对话一直在回响。万民伞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这件事如同一团迷雾,在心尖萦绕不去。
回到自己的宫殿后,他屏退了侍从,独自在静谧的殿堂中来回踱步,思索良久。
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得到了这万民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不妨暗中对身边之人进行一番测试,如此方能对众人的品性做到心中有数,离古渊和洛白明明实力都不差,却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诡谲的情况,拿回些主动权,才能多几分把握与底气。
他遣人传召离玉泽和离长海,还特意叮嘱,多日未与儿子们亲近了,借着这个机会,想与他们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华丽的宫殿内,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宫殿廊道里寂静无比,离长海微微歪着头,东看看西看看,没有看到离古渊。
他戳了戳站在旁边等候传召的离玉泽,轻声问道:“大哥,你说,怎么没叫二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似乎对父王此次的安排颇为不解。
离玉泽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道:“我怎么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仿佛对这种难以捉摸的宫廷之事早已司空见惯,不愿过多揣测。
离长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是不是现在的二哥,父王已经高攀不起了。叫不动啊,所以才只叫了我们两个。”那话语中隐隐有一丝调笑的意味。
离玉泽脸色骤变,赶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离长海的屁股,压低声音警告道:“是不是高攀不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胡言乱语,你的屁股就不保了。”他的眼神里透着不忍,这个傻不愣登的二愣子弟弟哟,难道不知道在这宫廷中,言语不慎,会惹来大祸吗?
离殇见两人久久没有跨进宫殿里,不满的喝道:“你们还不进来,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给父王请安。”离玉泽、离长海两兄弟一起跪拜了离殇。
“玉泽,你来陪父王下棋。”离殇身着华服,端坐在那精致的棋桌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温和且期许地看着离玉泽。
离玉泽被离殇的目光盯的打了个寒颤,只要离殇邀请他下棋,他后背上的寒意就下不去了。
“父王,您老确定是找我们来联络感情的?”离玉泽慢悠悠的,一点一点挪动着步伐,他飞快的在脑海中想着对策,怎么逃避跟父王下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怎么,臭小子,连你也开始调侃你父王了?”离殇眉毛轻轻一挑,佯怒地说道。
他其实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爱下棋,却不擅长。每次跟大儿子对弈,看着大儿子绞尽脑汁让着他的样子,都让他无比畅快。
老二是个傻的自然不能陪着自己下棋,老三又动不动闯祸早早被他发配出去了。只有老大在身边,不坑他坑谁呢?
离玉泽此刻在心底暗自腹诽:您老的棋品那么差,每逢下棋不是悔棋就是耍赖,还总是逮着我下棋,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平日里就忙的脚不沾地,您倒是好,不说帮一把,还老是使绊子。
可嘴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恭敬地欠身说道:“父王,还是让老三陪你下吧,他难得回来。之前老二失踪,儿臣忙着四处找寻他的踪迹,诸事堆积,您看,如今这殿内都堆了一堆政务等着我去处理,我还是先去处理掉一些吧。”
离殇略一思忖,觉得他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便点头应允。离玉泽如蒙大赦,快步走到旁边的书桌前,开始埋头处理政务。
离长海则有些无奈地坐到离殇对面,两人摆开棋局,开始对弈。
“啪嗒、啪嗒”落子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宫殿中响起。
“长海,你也许久未回来看父王了。这次要不是离牧将你叫回来,你是不是准备等你老子我死了再回来奔丧。”离殇身着绣着金丝龙纹的锦袍,面容悠然,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棋子落下,一边看似随意地东拉西扯的模式。
棋子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离长海听到父亲疑似调侃的话语,却不敢轻易接。
“父王说哪里话,我这不是怕,一回来就惹您生气嘛。您只要不嫌弃我,我肯定隔三差五就回来烦您呗。”离长海身姿挺拔地坐在对面,眼神专注于棋局之上,手中熟练地摆弄着棋子,边应对着棋局,边嘴角上扬,带着讨好的笑容回应道。
“哟,成长了,还知道不惹父王生气了。”离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道,多年不见,那个只知道闯祸的臭小子,也长成个翩翩公子了。
“父王,落子无悔啊。”离长海眼疾手快,看着离殇那只欲要悔棋的手,赶忙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试图维护这棋局的公正。
“臭小子,你父王我老了,眼神不好,看错格子了,拿回去,我重下。”离殇却仿若未闻,耍赖般地将离长海的棋子放回到他手上,丝毫不在乎自己作为父王的威严形象有所损折。
离长海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读懂了离玉泽离开前那一眼饱含的情绪,心中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暗暗叫苦:
都怪自己太老实善良,不懂得像大哥那般巧妙周旋。跟父王下棋简直是一场艰难的考验,这哪是下棋,分明是在与父王的任性斗智斗勇,自己怎么就这么苦命呢?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硬着头皮应对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棋局。
离殇一边下着棋,一边在脑海中默默呼唤着万民伞:“万民伞,快显示呀,我这三儿子是个什么颜色?”
万民伞有一神奇之处,能根据人的善恶显示出不同的颜色,从而判断其品性。
只见万民伞缓缓转动,光芒闪烁间,渐渐转出了七分黑,三分红。
黑色表示杀孽,红色表示善意。离殇心中一凛:善意仅有三分,而杀孽却占了如此之多,看来这三儿子之前的人畜无害是装的,恐怕他就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气氛随着棋局的进展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父王,你输了。”离长海开心的看着棋局,手中稳稳落下最后一个子。
离殇一走神间,棋盘之上,黑子如蛟龙出海,将离殇那原本尚有几分布局的白子杀得七零八落,局势瞬间明朗。
离殇看着棋盘上被杀的落花流水的自己,再回想起万民伞的显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离玉泽,别管你的政务了,你给我滚过来,好好杀杀老三的锐气。”
“老三,你没让父王悔棋?”离玉泽不紧不慢地从书桌旁走过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问离长海。
“大哥,我让了呀”离长海急忙摆了摆手,一脸无辜地辩解着,那模样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哦,那就是你下的太快了。”离玉泽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调侃的意味说道。
想想以往自己都要绞尽脑汁让父王赢,哪里像这个二傻子,这么快就赢了父王,父王不要面子啊。
“下太快也不行?”离长海边说边向离玉泽投去感激的目光。
大哥,您可太辛苦了,一直陪在父王身边。
离殇一手搭上离玉泽的肩膀:“离玉泽,拿出你的真正实力来,今日你必须痛痛快快赢过你三弟才行。”
那意味分明是指,你要是不好好教训那小子,老子便教训你。
同时在脑海中呼唤着万民伞:“万民伞,快显示呀,我这大儿子是个什么颜色?”
万民伞再次转动,光芒闪烁后,转出了三分金色,五分红色,两分黑色。金色表示功德,离殇心中满是疑惑:这可奇怪了,怎么会又有功德,又有杀孽?不过既然功德比杀孽多,那这大儿子暂时应该没有大问题。
“哎呀!”离殇突然呼出声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晕倒前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自己使用万民伞到极限了,看来今天是无法再查其他人了。
原本静谧的王宫大殿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父王,怎么了?”离玉泽和离长海几乎同时惊呼,二人面色骤变,眼神中满是担忧,急忙一同快步上前查看。
离玉泽凑到离殇身旁,见其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意识逐渐模糊,不禁吓得脸色都变了。他猛地转身,冲着空旷的大殿高声喝道:“来人,传医师。”那声音因焦急而变得尖锐,在宫殿的墙壁间不断回响。
此时离牧正在殿外候着,听到动静,从门外匆匆跨了进来,他的衣袂随风飘动,神色慌张地问道:“王上,怎么了?”
离长海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说道:“国师大人,我父王跟大哥下着棋就晕过去了。”
离玉泽正被离殇突然晕倒的恐惧紧紧揪住,离长海还要将黑锅甩到自己头上,顿时情绪如脱缰之马,那满心的焦急一股脑地化作了对离长海的埋怨。
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狠狠地瞪着离长海。
紧接着,他向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离长海的鼻尖,大声指责道:“你还说,还不是你刚刚跟父王下棋,气着父王了。你明知父王容易被你气着,为何就不能多忍让几分,非要在棋局上争个输赢?”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又带着一丝颤抖。
离牧站在一旁,目睹着这剑拔弩张的场景,连原本来做什么都给忘了,急急的劝阻道。
“海公子,您说说,怎么一回来就闯祸呢?君为父纲,父为子纲,您怎可对您父王如此?”他的语气虽不如离玉泽那般激烈,却如重锤一般,沉沉地砸在离长海心上。
“我怎么了,我……”离长海看着周围人的眼神里都交织着责备与无奈,心中不是个滋味。
满心的委屈与长久以来压抑的不满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而起。
离长海眼眶迅速泛红,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他的身体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双拳紧握在身侧,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却浑然不觉疼痛。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大声反驳道:“是我愿意回来的么,还不是你非得把我拽回来的。是我让父王晕倒的么,他这样我就好受么,你们为何全都怪罪于我?”那哭诉声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哀怨,似乎要将这宫殿的屋顶掀翻。
离牧急忙拽走气呼呼的离长海,他深知这位祖宗若是再继续说下去,可能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海公子,老夫劝你还是上渊公子那里躲躲吧。不论王是否醒来,您惹他生气总是事实吧。泽公子肯定是要发落你的。”离牧低声劝道。
“老大只是气急了,应该不会的吧,算了,我还是去二哥那里躲躲吧。”离长海无奈地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离玉泽满脸焦急,他一把抓住医师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我父王怎么样了?”
医师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王只是精神脱力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医师,王怎么会精神脱力?”离牧眉头紧皱,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医师,似乎想要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答案。
医师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不好说。等王醒来,国师大人不妨问问王是否有耗费心神之事。我先下去熬药。”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去。
离玉泽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不解,他转身面向离牧问道。“国师大人,按理说父王与我和三弟下棋,怎么都不至于耗费心神,精神脱力?”
离牧眼神深邃,表情凝重,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泽公子,只是下棋吗?”他似乎察觉到了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离玉泽交汇,仿佛在探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