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早已经是人头攒动，宽大的叶片影影绰绰遮住正中碧波荡漾的泳池，偶有衣着性感的女郎款款走过，只留下鼻尖的一阵香风。四周弥散着各类软性药品的气味，又很快被扬起的水花和流动的空气覆盖，酒杯碰撞声和骰子摇动声交错，男人女人暧昧的叹息声夹杂其中。在远处莽莽榛榛的原始丛林衬托下，面前的金碧辉煌让人不觉目眩神迷。
电梯无声运作，随着电梯门门缓缓打开，候在一旁的侍应恭敬俯身，抬头时正对上一双青黑色瞳孔。
雪肤红唇的少女只穿着简单的蓝色水手服，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五官却秾丽得不可思议，眸光流转间便让人喉头一阵发干。在绝丽前，侍应一时愣在原地，半天不见动作。
“这就是服务客人的态度？”
她身后转出一位同龄的黑衣少年，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阴鸷与暴虐，他的肤色是病态的苍白，在暖黄的灯光下都显得阴郁异常。他伸手牢牢牵过少女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
少女笑盈盈得毫不生气，她又问了一遍：“请问天台是直走吗？”
侍应如梦初醒：“是的，您直走就能看到了。”
少女微笑道谢，又扯了扯站在原地的少年，才从眼前的长廊穿过。
“你怎么那么凶啊。”
顾辞想挣脱开Alex的手，无奈少年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她只好由他去。纠缠间，天台已经到了。
她一眼就看到泳池边正在k\/\/药的男男女女，嫌恶的眼神藏都藏不住。有路过的客人瞥见少女的容颜，还没等他们看清，就被黑衣少年的眼神给吓退了。这两人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保镖，显然来头不小。客人们识趣地移开目光，继续放纵于眼下的欢乐。
“第一次来？”
身边的少年开口了，语调多了几分轻慢调笑，一边问，一边细细摩挲着少女的手。
顾辞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小阿辞不欢迎我吗？”Amon笑得人畜无害，“我想你了呀。”
他本就生得阴柔俊美，此时笑起来恍如无辜少年，毫无煞气。他可没有Alex那么克制，牵个手就能满足。他一把搂过顾辞，让她紧紧贴住自己，亲昵道：“觉得这边无聊？我带你去玩更有意思的。”
顾辞对这里没什么好印象，她不感兴趣地说：“能有什么？一群人聚众K\/\/药开淫乱派对？”
她青黑色的瞳孔里闪过嘲讽：“连空气都被这种人污染了。”
本来她没打算来，但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听家里的保姆说中心酒店经常会举行派对，她对书里形容的朋友聚会开party羡慕已久，这才动了心思想来看看。
就不该对这个地方抱有期望，顾辞咬牙想，白让她跑一趟。
“走啦。”Amon亲亲热热地搂着她往回走，“不是无聊吗？那就去我说的地方。”他轻笑着顺手理了一下少女的发丝。
又软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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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
顾辞被他带着进了电梯，看着他按下了负一楼，感觉更无聊了：“我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
她略一回忆：“负一楼好像是赌场。”
“你差钱？”
Amon优雅颔首，他出来时戴了美瞳，此时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电梯间流光溢彩，唇角微扬，活脱脱一位文艺美少年，只是说出的话却跟他无辜的外表截然不同：“宝贝，我们不一定要赌钱。”
正说着，“叮”一声，电梯到达了负一楼，大门缓缓打开——
装修奢靡到让人有一瞬间失神，近千平米大厅金碧辉煌到了极点，十数根罗马柱高高鼎立，每一张赌桌前都已经挤满了人，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不时有兔女郎端着饮品走过。香水味与烟酒味交叠缠绕，弥散在密闭的空气中。
顾辞蹙眉，不是很想走出电梯。
Amon已经揽着她来到了大厅，正饶有兴趣地环顾四周，似乎正在寻找有没有可以玩的空桌。
“Amon。”
顾辞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要给我画饼。”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七点半了，我出来这么久，你就来了个这？”
Amon毫不生气，对顾辞，他的脾气从来都好极了。“别急。”
他看着怀中心爱的女孩，一时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顾辞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看他还动手动脚，顿时心情更差了，语气也恶劣了起来：“需要去找医生吗？”
早有侍应注意到电梯前的一对年轻男女，看他们身后跟着的保镖，断定必定是大鱼，因此立刻很有眼色的迎上去：“两位想……”
Amon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瞥见满脸堆笑的侍应生，松开顾辞，示意侍应生跟他来到另一边，两人低声交流着什么。
顾辞站在原地，她正前方一桌正开到高潮，筹码已经累到了千万——
要是输了，大概会用人抵债吧。
她注意到赌桌一侧正怯生生地站着一位看上去与她同龄的姑娘，双手被牢牢捆住，看上去娇弱清纯、不堪一折。可是在这个地方，越是柔弱纯洁的东西，就越是会让人有蹂躏毁灭的欲望——
她看到其中一位赌徒一边推着筹码，另一只手已经探到了女孩的裙底，裸露出的手腕上尽是针眼。
女孩全身都在颤抖，她张了张嘴，却不敢哭，可能知道“不听话”会受到更恐怖的惩罚。她看到离她不远处的顾辞，有与她一样的黑色瞳孔，一瞬间眼底闪过无数哀求，宛如濒临溺死的人抓住一根漂浮的断木——
“救救我！”
女孩的眼神太过渴望，以至于正在赌博的男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一眼就看到精致美丽得像玩偶般的少女。
赌徒微微抽气，眼睛眨都不眨，这种难得一见的美丽怎么能不把她抢到手？
但是下一秒，他清晰看到了少女周围围着的荷枪实弹的保镖，这次他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低声骂了句什么，又把注意力挪到了面前的赌局上。
顾辞嫌恶得移开视线，Amon这时也回到她身边，看她脸色不太好，弯腰问她：“怎么了？”
顾辞没心情回答他，她问：“你刚刚跟那人说什么了？”
Amon见她不愿说，也不强迫，他笑着又搂住她：“开一场啊。”
大概是看她无趣的神色，他又补了一句：“当然，筹码不是钱。”
“钱多无聊，对不对？”他伸手绕起她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放在鼻尖轻嗅，“一些没钱的瘾君子……为了得到药品，什么都愿意付出。”
他贴近顾辞，声音越来越低：“我们出钱，他们一无所有，只能出人。”
“我对这种人的命没什么兴趣。”顾辞嫌弃道，“没用的废物要了做什么？”
“你听过人犬吗？”
见她抬头，Amon好心情地解释：“把人和犬的器官移植后，人就变成了狗。”
他伸手去摸顾辞的手：“一般的狗很聪明，知道危险的事，绝对不会去做。但是人犬不一样。”
他嘴角的笑容俊美又残忍“一个d\/\/瘾缠身的人犬，知道危险吗？”
“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普通狗不敢跳火圈，让他来跳；普通狗怕被大象踩死会躲得远远的，就换他去面对野象……这种人无穷无尽，一个死了，还会有下一个。”
他笑吟吟地捧起她的脸，又亲了一下：“你只需要享受赌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他柔声道“你不会做错任何事情，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你。”
顾辞偏过头，又看向那个女孩，对方也正看着她，憋不住的眼泪在眼底打转，却不敢真正流下来。
顾辞一个恍惚，这个跟自己有着一样眼睛颜色的姑娘，是也来自自己那个从未踏足过的家乡吗？她应该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被绑到这里，她的家人一定很着急吧。
“我想跟那桌人玩一局。”顾辞心中有了决断，“如果我赢了，”
她直直看向女孩：“我想要她。”
Amon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孩感兴趣，但他向来纵容她的每个决定，尤其是今晚他的小公主好像很无聊，能让她开心点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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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晦气！”泰里骂骂咧咧放下手中的牌，今晚输了他两千多万铢，连底都没了个精光。
“今晚运气不好吧。”对面虚情假意地安慰，眼神不时往泰里身边娇弱的女孩身上飘，那眼神粘稠又恶心，女孩下意识瑟缩，但是这种躲避反而更激发出他的兽欲——
“结束了吧？”
琥珀色眼眸的少年一手扶住他的肩，看向赌桌：“看来今晚运气很好啊。”
这名少年宛如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五官俊美，轮廓精致流畅，阴柔却并不女气。他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优雅礼貌，与他扶着的赌徒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这名赌徒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又很快避开少年的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您……要玩吗？”
泰里云里雾里没看明白这是哪出，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少年，怎么看，这都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脸。
“你让开。”少年的眼神在泰里身上打了个转，“这位是……”
赌徒忙不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急不可待地介绍：“他叫泰里，是刚来这边的中介。”
中介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干着把人口拐卖到红灯区的肮脏生意的人贩子。
少年坐下来“嗯”了一声，“泰里？”
他重复了一遍：“赌一局吗？”
泰里摸不清面前人的底细，他刚想开口拒绝，少年又说话了：“一千万美金。”
“我知道你没钱。”少年悠闲开口，“如果你输了，把你旁边那个女孩留下就可以。”
女孩的目光一直在少年身上，闻言眼里立刻多了几分欣喜——
一千万还是美金，这金额太过高昂，相比之下，一个小女孩算得了什么？泰里几乎是立刻答应了他的邀请。他迫不及待问：“玩什么？”
“别急。”
少年笑着站起来，离开赌桌，不一会儿牵着一位少女的手过来，身后被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团团围住，正是泰里一开始被惊艳的女孩。
在桌侧的赌徒看到少女，双眼一瞬间睁大：“顾小姐？”
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顾小姐，就是顾淮的独生女，顾辞。
泰里出了一身冷汗，他庆幸自己刚刚的心思被按住了。顾辞已经坐下来了：“是我要和你赌。”
她一根手指按在了筹码上，青黑色的瞳孔里溢出笑意：“我很喜欢你身边的这个女孩，要是我赢了，就把她给我。”
她坐在那里，分明是语笑嫣然，却让泰里吓得如同见了恶鬼，他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我不赌了！”
泰里眼睛一花，还没等他闭眼再睁眼，少年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来到了他的身侧，同时颈部间感受到冰凉的金属。Amon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是亲切，他把泰里重新逼回了椅子上：“不想玩吗？”
他娴熟地把玩着刀片，速度之快只在指尖留下银白色的残影：“哪有这么容易？”
顾辞靠在椅背上，突然好奇地问旁边的赌徒：“他在抖什么？”
“在这地方待了这么久，一个刀片就把他吓傻了？”顾辞莫名其妙，“就这？他怎么有胆子拉皮条的？”
赌徒哼哼唧唧着不敢抬头看她，顾辞也没指望听到什么语出惊人的答案，她饶有兴趣地看向对面那个女孩，她正泪汪汪地盯着身边的Amon看，顾辞有些不高兴，她抬手叩了两下桌面：“喂，看我。”
女孩有些迷茫地转过头，好半天才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惶恐地点头，回忆起刚刚听到的称呼，也喊了一句：“顾……顾小姐？”
“要救你的是我，不是他。”
顾辞蹙眉，不满地提醒她，看到女孩惊慌的表情，突然失去了吓她的心情，她又靠回椅背：“只是玩一局而已，你怕什么？”
泰里两股战战，旁边的Amon似笑非笑看着他，他当下就把女孩往对面一推，堆起笑脸：“顾小姐，这个丫头就送给您了，我今晚……实在没手气了……您放过我吧。”
“这么好说话？”室内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她有些冷，更不想在这里待着了，“那你走吧。”
泰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有些涣散，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顾辞心知他是到点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立刻让他赶紧走。
等泰里走后，顾辞示意保镖解开女孩手上的绳子，Amon也回到她的身边，习以为常地抱住她，大概是感觉她身上有些凉，他搂得更紧了。
“你是龙国人吗？”顾辞注视着女孩的黑眼睛问。
“我是！”女孩激动起来，被困得太久，她的精神也不太好，但还是努力向顾辞比划着，“我叫林棉，我被绑到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他们……”她咬了咬唇，略过了这句话，接着说“刚才那个人输了很多钱，他还有d\/\/瘾，你们没出现的话，我就会被卖给红灯区……”
“你要回家吗？”
顾辞打断她问道：“还是要留下来吗？”
女孩的嘴唇颤抖起来“真的……真的可以回家吗？”
她语无伦次，又哭又笑地要给顾辞跪下，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来：“我可以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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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心酒店大厅的时候，刚好晚上八点半，顾辞在门口停住，问林棉：“你有钱吗？”
林棉茫然：“没有……”
顾辞抬头看Amon：“你给她。”
几张绿色的钞票递到林棉手里，她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给……”
“这里可没有能直达中国的交通工具。”顾辞不再看她，“找个你们国家的老板开的小吃店将就一晚，等天一亮就报警，让警察带你离开。”
“至于钱。”她唇边的笑容讽刺，轻飘飘地挑明，“这里可不是你们国家，没点好处，你不会以为那些人会带你走吧？”
“好了，你走吧。”
顾辞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正好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她要回家了。
“等……等等！”
林棉大概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连声音都还在颤抖：“谢谢你。”
她的眼睛明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龙国人吗？你会去龙国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声音从干涩变得流畅起来：“我刚满十五岁！”
顾辞转身，微微笑起来“我不是龙国人，我也没去过龙国，大概也不配去。”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砂糖般的冷甜：“你回到你的国家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保镖已经打开了车门，手放在车顶，顾辞和Amon上了车，车窗升起的那一刻，林棉确定听到了她的声音：“我叫，顾辞。”
顾辞，顾辞。林棉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跟外表的明艳张扬不同，这个名字内敛又疏离。她不知道顾辞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黑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