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恋的事情,大约也传遍了雍城的贵眷圈了。我倒是不怕丢脸,然而我丢了月夫人的脸,她对我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月行山倒是来找我说话,他说:“那南风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要相信自己,错过你,是他没福!”
我不知道,月行山是如何有信心,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反正我是没啥信心的了。或许我以后,真的只能配一个有残缺的人,或是终身不嫁。我和南风遥的事,她们都笑我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我连门都不想出了,就算端姨娘有时出门,叫上我一起去,我也神情恍惚,提不起精神来。
听说过两日皇宫要举办一场宫宴,我父亲也在被邀请之列,而南风遥作为太子陪读,加上文采好,人也长得好,自然也是要出席的。不知道那谢苏苏到时会出席否?
我鬼使神差地,竟还想再见到他们。我总觉得,自己还有些不死心。万一谢苏苏不要他,万一他就回头了呢?
我央着月行山,带我进宫赴宫宴,同去的,还有月雪城。月夫人说道:“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就不用去了吧?”
月行山也说道:“你最近精神不好,还是多在家歇歇吧。”
我还想说什么,月夫人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都跟你说了,这次宫宴,你爹只带雪城去,你跟在一旁算什么!”
我一听,不再言语。这时雪城开口了,柔声说道:“爹娘,墨渊跟上,也没什么妨碍呀,我看着她就好了。”
月行山也说:“其实出去散散心也好。”
月夫人不再说什么,开始和月雪城打扮起来,而我就不用了,只需戴上面纱即可。
宫里是晚上开宴,到了傍晚,我们乘坐马车进宫。一路上也颇为热闹,天气也回升了,连日来的积雪终于消融得差不多了,却觉得这世界消瘦而难看,反不如冬日里丰盈洁白。
我是心不在焉的,下马车时,远远地看到了南风遥的背影,虽然只是背影,却也让我心中被拉扯似的疼。
男女分席,月夫人与那些贵夫人寒暄,而我也并未与月雪城一起坐,我在人群中,找到了谢苏苏,鬼使神差地,我坐在了她旁边那一桌。谢苏苏今天打扮得更加美艳,一身珠光宝气,凤目凌人,更显华贵。我偷偷地看了她好几眼,她脸上那抹高不可攀的神情,让我不得不甘拜下风。
昨夜没睡好,人也有些飘忽,我没拿稳面前的杯盏,竟是掉在了地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捡它。谁知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我抬起头来时,才发现对面的几个女子掩面而笑,她们之中,有的我认识,有的不认识。 有一个是赵世子的妹妹,从前便有过过节的,她笑道:“月小姐这是怎么了?连杯子都拿不稳了?被男人抛弃了,也不必如此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烫得不行,说道:“你把嘴放干净一些!”
那女子挑眉道:“月府若无镜子,你总该去湖边照照自己吧,下次要找男人,可要看清楚了,聋子配哑巴,不要净想着攀高枝儿!”
我只觉得头痛得很,她是击中了我的痛处,我实在是忍受不了,骂道:“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尊容!”
这边吵闹起来,那边月夫人赶了过来,喝斥了我,自然说是我的不对,没有风度。要我赔礼道歉。那女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怎能服气,将头转过去,一声中吭。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月夫人,我看您家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我只觉得这声音十分好听,回过头来,却见一旁的桌子上,站起一个衣着华丽,眉目凛然的女子。
月夫人说道:“湘瑟公主,不必替她说好话。这次回去,我必定好好罚她。”
被叫湘瑟公主的女子说道:“我明明什么都看见了,说的也不过是事实,你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你这可是是非不分了啊。”
月夫人赔着笑,赵世子的妹妹也不说话了。湘瑟公主说道:“来我们这边吧。”
我起身,走了过去,和另一个女子交换了位置。湘瑟公主说:“我听说过你。”
我客气地笑笑,心想我现在都成了雍城的名人了吧?
她又说道:“常云昇是我的远房表弟,他提起过你。”
我还是笑笑,说道:“常将军与我是认得。”
湘瑟公主说:“我第一次见你,果然觉得很是亲切,和那些人都不同。”她又看了看我脸上的面纱,说道:“我知道你的情况,何必蒙着脸?”
我不好意思了,说道:“怕吓着人。”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说道:“别人都不怕说难听的话,你又何必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我不知怎样回答,她又说:“上次梁王府少夫人给我送了一盒你做的药膏,用了肌肤白净多了,气味也很香。我不好再向少夫人多要,你若有时间,可为我再制一些?”
我笑道:“自然是无妨。不过梁夫人的肤质和您的又不同,我得重新调配方子。”
我和这湘瑟公主,也算是一见如故了,那边赵世子的妹妹气得直瞪眼,明明是想整治我,却不想因祸得福了。
宫宴结束,我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忽然又像风中的花瓣一样,飘零一地。我望着谢苏苏离去的背影,然后我看见了南风遥跟上去的背影,我想要追上去,却觉得脚步沉重。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我傻傻地看着南风遥紧跟着谢苏苏,但谢苏苏并不理会他。南风遥也是够痴情的呀。
我胡思乱想着,却觉得脑子越来越觉,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不省人事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浑然特别难受,疼得厉害,人也昏昏沉沉的。端姨娘亲自照顾我,煎好了药,喂我喝下。我虚弱地问道:“我这是要死了么?”
如果真是死了,倒也无所谓了,与其痛苦而纠结地活着,还不如一了百了。
莲生衣不解带地服侍我,凑在我耳边说道:“老爷和夫人商量呢,觉得要早日把你的终身大事办了,免得你成天心神不定的,生出多少事来。” 我一听,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病榻上弹起来,他们这是要干嘛?是觉得我离开男人活不下去了吗?不,就算是失去了南风遥,我也要活出个样子来,绝不能叫别人看扁了去。
过了两三日,我倒也真的缓和了很多。连同一颗心,也变得平静多了,可能这就叫作心灰意冷吧。没有了颜面,没有了爱情,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我生病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南亭雨赶来看望我,莲生说道:“就是他这妹子,否则他也不会假意与你交好,小姐你不必再见她了,以后她得病没得治了,也不要可怜她!”
话是如此,可南亭雨毕竟也没得罪我,我不能迁怒于她。南亭雨很是过意不去,我微微笑道:“原是一场误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英也来看我,这些日子她愈发精神了,真有女侠的风范。她听了莲生讲起前因后果,就拔着腰间的剑,说道:“你一句话,我替你去收拾!”
我连忙抱住了她,就到此为止吧。
南亭雨停留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了。阿英坐了好一阵子,说了会儿闲话,我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常云山如何了?”
阿英顿时眉毛立起,说道:“不提他也罢!要不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我真恨不得宰了他!将军人那么好,怎么有这样混账的弟弟?”
莲生笑道:“将军自然是好的,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姑娘也多着呢。”
阿英不好意思起来,捶着莲生道:“小丫头,看我如何治你!”两人就当着我的面,在房间里追逐打闹起来。
我心生感慨,不要难过了吧,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