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地过去了,学生们在田夫子的悉心教导下,犹如雨后春笋般,逐渐取得了显着的进步。
王二狗的书写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写出来的字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歪歪扭扭、像狗爬一样难看。
现在他写出的字虽然还不够优美,但至少已经能看清楚是什么字了。
宋来福写出的字也有模有样。
可当夫子在课堂上讲解字义解析时,他总是会走神。
每当田夫子提问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含含糊糊地回答不上来,或者干脆答错。
因此,宋来福常常受到田夫子的严厉批评和惩罚。
怀玉自然不会给宋来福任何提示,毕竟他们现在可是竞争对手呢!
私塾中渐渐形成了两个不同的团体。
其中一个是以钱文瑞为首的一群人,他们的家庭条件较好,还有一些是他们的狗腿子,说得好听点就是小跟班。
钱文瑞自以为了不起,觉得自己来自县城书院,学到的知识肯定比那些乡下孩子更专业。
所以,平时走路都显得趾高气扬,对其他同学更是不屑一顾,有人向他请教问题,往往是爱理不理的。
另一个团体则是被迫抱团的,因为在钱文瑞的观念里,如果不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那就会被视为敌人。
王二狗正蹲坐在地上,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他吸了吸鼻子,然后好奇地看着怀玉问道:“怀玉啊,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你和来福住在哪里呀?为什么每天早上来学堂最早的总是你们俩呢?”
怀玉听后,心中不禁暗笑,其实他们不仅是来得最早的,而且还是走得最晚的。
因为他们就住在夫子家里,所以上学自然比其他同学快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告诉王二狗这些,而是继续低头写字,只是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笔尖顶着下巴,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我们习惯早起了吧!”
王二狗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假的?怎么感觉你在糊弄我呢?”
来福的性格比较活泼好动,精力充沛得像头牛似的。
一下课,来福就迫不及待地和新认识的朋友们嬉戏打闹起来。
他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课间休息时,田夫子通常不会留在学堂里。
一来,这里过于吵闹会影响他看书;二来,在他眼中,孩子们需要劳逸结合。
长时间的读书识字后,适当的休息能让他们更好地投入下一轮学习。
来福和朋友们玩得正欢,突然拿起一样东西,起身就跑。
他的朋友见状,急忙追了上去,焦急地喊道:“来福!小心点!快把那个东西还给我!”
来福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着朋友,哈哈大笑道:“好啊,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
就这样,两人你追我赶,围着学堂转了好几圈。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咚”的一声巨响,摆在桌面上的砚台被撞翻在地。
砚台里的墨汁四处飞溅,不仅弄脏了地面,还弄脏了钱文瑞的衣摆。
一时间,整个学堂都变得鸦雀无声。
孩子们手中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二人。
钱文瑞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看着一地狼藉,怒视宋来福,“你知道这个砚台有多贵吗?!弄坏了,就你们这么穷乡下的乡巴佬赔的起吗?!”
宋来福被他这么一吼,心里也有点发怵(chu),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不就是一个砚台吗?!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再说了,这不是没坏吗?”
他捡起那个砚台,大致看了一遍,递到钱文瑞面前,“你看,这不是还能用吗?”
钱文瑞指着缺了一个角,又抹开一些墨水,露出几条细缝,“这就是你说的还能用?等你磨好墨,墨水全都流出来了!”
宋来福一时语塞,涨红了脸,“这一个砚台多少银钱,我赔给你……”
钱文瑞站起来双手抱胸,下巴抬的高高的,用鼻孔看人,“好啊,大伙可都听见了啊,是他自己要说赔钱给我的,可不是我要求他。”
“这个砚台是我在县城念书时,在县城买回来的,价值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银子?!”
宋来福惊恐地叫出声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二两银子啊!
而现在,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砚台,竟然要价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可以买多少肉啊!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惹下了这样的大祸,肯定会剥掉他一层皮!
想到这里,宋来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钱文瑞,大声喊道:“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不就是一个砚台吗?怎么可能这么贵?!”
钱文瑞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地回应道:“哼,真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这砚台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可都是最上等的!砚台我用过一段时间了,二两银子已经是打过折之后的价格了!”
宋来福毕竟是自己的二哥,虽然二哥闯了祸,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二哥出丑。
宋怀玉起身走过去,“钱同窗,大家同窗一场,何必咄咄逼人,将来或许在哪里需要大家的帮忙,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这砚台赔偿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我二哥确实不是故意为之。”
钱文瑞本来就看不起这群人,听到宋怀玉说起,“你们能来识字几个月就不错了,难道有人还想去县试不成?”
宋怀玉知道他瞧不起人,他没想到会这么瞧不起人。
怀玉皱了皱眉,“钱同窗,莫要小瞧人,读书进取之心人皆有之,怎就不能有参加县试的想法。”
钱文瑞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玩的,“看你这样子,是想要参加县试啊。既然如此,我跟你打个赌吧,如果我赢了,你给我当书童三个月,要是我输了,这砚台就不需要你们赔偿了,一笔勾销!”
他这人最喜欢将别人的士气狠狠的磋磨,别人越狼狈他就越开心。
怀玉不敢直接答应,还不知道钱文瑞要赌什么,万一太过分了,就不好办了。
“你要赌什么?”
钱文瑞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就赌你县试过不了。”
你不是要参加县试吗?
我就不信你一个才启蒙的人,没学多久就能过县试。
想要成为童生,需要经过两次考试。
过了县试,才有资格称为读书人。
而只有过了府试才是童生。
到时候你既过不了县试,还是得赔偿银钱给我。
宋来福低着头缩在一旁,努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宋怀玉瞧见来福这副模样,心下一阵说不出来的失望,转头看向钱文瑞。
道:“这赌约我接下了,不过咱们得立个字据,省得到时候你反悔了。”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在赌约上签字,按手印,一式两份。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宋来福,此时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原来他俩是一家兄弟啊,我就说怎么看着长得挺像的。”
“你傻啊!他们两人同一个姓,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好像也对……不过这个宋怀玉可真敢答应啊,人家钱文瑞可是在县城念过书的,比我们厉害多了,宋怀玉都没读多久,他肯定过不了!”
“我也觉得!宋怀玉肯定是不想被家里人挨打,才硬着头皮接下赌约的!他哥也不咋滴,闯祸了就会躲在一边……”
王二狗很喜欢和怀玉待在一起,因为怀玉爱干净,最重要的是他学习特别好,夫子讲一遍的意思他就能记住了。
而且他娘说了,要和学习好的一起玩才能有出息。
虽然钱文瑞那些人学习也很好,但他们根本不屑和自己玩。
王二狗担忧宋怀玉,鬼鬼祟祟坐在他旁边,刚想说话,田夫子就进来了。
只见地上洒满了墨水,星星点点,犹如繁星坠地,让人不禁想起银河中的星辰。
然而这满地狼藉却令得田夫子面色一沉,皱起眉头,语气严肃道:“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敢说话,课堂里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钱文瑞心中暗喜,觉得机会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抢先一步,伸出手指着宋来福,大声告状道:“夫子,是宋来福鲁莽打翻了我的砚台,还弄脏了我的衣服!您看,我的衣服上全是墨水污渍。”
钱文瑞故意不提他们之间的赌约,因为他深知夫子的性格。
如果让夫子知道了这个赌约,一定会想方设法作废它,这样一来,这场游戏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田夫子听后,脸色愈发阴沉,目光严厉地转向宋来福,问道:“来福,可是如此?”
宋来福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子一般:“回夫子,确实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钱同窗的砚台……”
田夫子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决定给宋来福一点教训。
于是宣布道:“既然是你打翻的,那你便将整个学堂打扫干净吧。除了来福,其他人可以下学了,但不许帮他!”
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来福既然你弄脏了同窗的衣裳,就再罚你将同窗衣裳清洗干净吧!”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雀跃起来,纷纷散去,只剩下宋来福一人愁眉苦脸地留在学堂里。
望着偌大的房间,宋来福感到无比绝望。
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收拾,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
这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怀玉可没打算帮他,算是对他的惩罚。
出了门口,田夫子叫住他,“怀玉跟我过来。”
舅舅很少找他,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