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喀纳斯抬起头,发现公主的侧脸像从阴曹地府里走出来一样阴森可怖,大殿里只有神像发出嗡嗡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距离公主很远。
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
再多话已经不能说,拉喀纳斯本身也不是多言之人,他对女孩行了一礼:“是,属下告退。”
公主回过头,拉喀纳斯已然遁入深门。大殿内又一次只留下她一人,神像发出嗡嗡的低语。
虽然都为深渊效力,但是深渊麾下人数庞大,人心各异,行事风格更是天差地别。行为优秀的武士都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拭刀方式,拉喀纳斯也是如此,他有一套明确的办事风格和处事态度,在深渊属于非激进的右派势力。
每一次出行任务,他都如黑暗中的一阵疾风,目标明确且利落。对于无辜之人,他的剑会收于鞘中,若杀戮不可避免,那也必是干净利落的一刀,让死亡成为瞬间之事,不给对方多余的痛苦。这种做派,与公主直授麾下的渊上如出一辙,也因此让右派势力有了主心骨。
而与之相对的左派,以怀库拉克那嗜杀之人为首,行事狠辣无忌,所过之处,鲜血成河,生命在他眼中如蝼蚁和草芥,可随意践踏。在公主管辖之地内,这左右两派尚且势同水火,在公主放宽的地界,他们二派的明争暗斗则直接演变成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冲突。
而莫斯提马这种纯粹是墙头草的中立派别,谁家更得青睐就跟谁。
此次任务,公主精心布局,将三个不同派别之人聚于一处。是因为她要对付的维洛利亚从不按套路出牌。公主企图以乱制乱,用这混乱的组合去打乱维洛利亚的节奏,干扰他那敏锐的判断。同时,她更是看中拉喀纳斯与维洛利亚的旧日交情,试图让情感成为束缚他的绳索,干扰他的行动。
事实证明她错了,他的出手比她想的还要充满变数。在这场残酷的博弈中,他已把她逼入死角。
但这场棋局还没结束,她还有一整个棋盘的棋子可以操控,被狩猎之人随时都可以转换猎人与猎物的身份。
公主走下空无一人的大殿,她的裙摆晃过地面,如光明的拖尾。台阶下的柱子旁边放着一杯青绿色的清酒,里面紫色的烟雾像细绳在杯底缓缓缠绕,犹如毒蛇在水底盘旋。
她端着酒杯走上台阶,身姿盈卓,带着胆寒的气势,看着石像,紫光照亮她眼底的戏谑:
“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逃避无法规避惩罚,亲爱的「维洛利亚」,我会在你回乡的途中等你。”她的话尾音调抬高,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如同敲响的丧钟,每一个字都是浓缩的诅咒。
“这一杯祭酒,我就先敬上了。”
斑驳水珠砸落地面,灰尘溅起,酒水发出滋滋的声音,在空气中挥发成紫色烟雾,女孩低低的沉笑声在殿内回荡,如同恶鬼在山谷盘旋。
戌时三刻。
太阳完全下沉,天地一片藏蓝,无妄坡没有人家,所以也没有灯火。
鸟雀歇息,整座山变得异常安静,风吹过树叶的,发出沙沙作响。
再拐一处,是个鬼气森森的破旧房屋,月亮还没探头,这座破旧的被风吹塌的房屋,四周还有被魔物破坏过的痕迹。
隐隐有奇异的蓝色鬼火在房子四周闪烁,不知是不是房主的冤魂。
俞洲还在混沌的脑子骤然清醒了,夜里的冷风吹的他一阵恶寒,他赶紧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胡桃。
“哟,怎么不闷头往前走啦?”胡桃笑嘻嘻的,走上前拍了拍他,没想到这小子都有这种通天本事了,见到这种鬼事儿还是会害怕。
果然不从事殡葬行业的人都对那个世界心存畏惧。
“真是没办法,那你就跟在我后面吧。”胡桃正义凛然的拿出火杖,举起手,火焰照亮了周围半米的区域,以前胡桃也会带仪倌们走这条道,路上年轻的小妹遇见骇人的声响,就会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这种时候胡桃就会拿出这把时代相传祭祀用的法杖,那些女孩子看见这把像神器一样的武器,就不感到害怕了。
黑暗层叠的山群里,俞洲苍白的脸孔和眼睛那把权杖的光明照亮,炽红的杖头,形状像四窜火焰捧住中心一点红烛,杖柄漆黑,上面复杂的金丝缠绕,如繁华织锦,这样华贵,看着根本不像是打架用的,更像是祭祀祈福。
此刻在黑暗里熊熊燃烧,靠近它的俞洲感到了熟悉的温度,俞洲看向胡桃自信眉眼,探究问:“你这权杖看起来真是不一般,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我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我叫她护摩之杖。”胡桃展示给俞洲看,只见她双手一持,卷腰扫回,挽花托辊,一个漂亮熟练的棍法,随着她手指的轨迹,杆面顺势发出奇异的光彩,俞洲不自禁上手摸了摸,却感到在那杖的深层里,传来长久的嗡鸣,那力道仿佛是在地底深处埋藏了千年的尸骸,此刻灵魂回光返照穿过大地上大天庭。
奇特的触感透过杆面子传递到俞洲的手指,有些岁月的武器都会认主,他连忙缩回手,不再触碰,那杆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胡桃低头看着那杆子,惊奇的说:“咦,怎么今儿个突然亮起来了。”
她的目光在杖和俞洲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你说,它是不是见了你才这种态度?”
“璃月的武器难不成还有灵不成?”俞洲也好奇。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胡桃眼珠子一转,狡黠的笑道:“不过那些小说书籍不都这么写,说剑上面凝聚铸剑师的魂魄,这杖居然能跟你共鸣,说不定上面也凝聚着你的神魄呢。”
“胡说,我又不会锻造。”俞洲矢口否认,被她神来之语冲击到,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东西说不定真的是原主造的,不然咋在接近他的时候突然发光。
“谁说不可能,”胡桃一副内业行家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说:“你本来就三魂七魄缺了魂,生魂、觉魂、灵魂全都没了,这去往天地之间遍寻无主,往惨了说,说不定就附身在哪个倒霉家伙身上,往好的说,也有可能会附身到这器物身上,要不然你说,这从没有异常的一劳什子手杖,怎么一见你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