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晓全神贯注地盯着剧情发展。
而江易虽然也看着屏幕,但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回想以前,他一个人在家,不到八点就关店上楼休息。白天有工作就出去,没工作就在家里画符、看书打发时间。
其实只要身体病痛不发作,他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很是享受。
不过现在,他有些改观了。
家里还是多一个人比较好。他想:光电费就省不少钱。
同样一盏灯,照一个人跟照两个人的人均根本不一样。有她在,家里电费的人均得低多少,他都不敢想。
要是以后她在家,他出去办事回来敲门就行了。或者让她跟自己一起去。要是回来晚了,他们就在外面吃完饭再回来,顺便再买一些小吃。省得她看电视看到一半说饿了,他还得跑出去买。
没事做他们就出去逛街、看电影,不想逛街就在家里闲闲度日。
等到他复查的时候……
想到这里,江易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活不了几年。要是哪天他死了……
就要去学校当教导主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天天见到她?
“你一个人在那边乐什么呢?”
听到尹晓的声音,江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都酸了。他上手揉了揉脸颊,嘴硬道:“我没乐。我就是在想事情。”
“想象自己是一条被鱼钩勾住嘴角的鱼?”
“瞎说。”他正色道:“我是在想正事。什么家里多一个人电费人均低啊,出去逛街啊,这些事我都没想。”
“哦。”尹晓重新看向屏幕,“那你在想什么?”
他坐直身体,轻咳一声,“我在想那道用在钟天赐身上的符。施法突然被打断,为了保住他的魂,我伸手去拿符,因为太紧急,没看清它是什么就贴过去。只是还没念咒……”
“是不是它化成灰烬,钟天赐获救了?”
“嗯。那道符……”
“应该是你从小镇带出来的,离乾教自创的符。”尹晓说:“他们的符厉害之处不在咒语,而在符文和画符用的东西。
寻常画符会用到朱砂,想要威力大一些还会添加黑狗血或者鸡血,再有特殊需求的会用癸水。
但离乾教画符用的却是舌尖血。由这种血画的符,再加上特制的符文,不用念咒就能自动御敌。”
据传,舌尖血被认为是人体阳气最盛的地方,具有克制阴邪的作用。不过并不是在舌尖随便划一刀取出的血就有用。一定要在那人的注意力最集中、意念最强的时候取血才最有效。所以这种血无法从外界获得,只能用法师自己的舌尖血。
江易听完,“看来那个画符的人意念很强。”
“不强我也不会受伤了。”尹晓想起长富背后的针,微眯双眼,“我总感觉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他很有可能还活着。”
“你知道他是谁?”
“不清楚。离乾教里的高手很多。但就因为高手多,谁也不服谁,外敌还没进入,自己人就打成一片了。”
“那你算里面的高手吗?”江易随口一问,而后又赶忙找补道:“我是说以你的能力放在他们当中是什么程度,不是说你是离乾教的人。”
“如果我是,你是不是就要替天行道,收了我?”
“你是离乾教的人就是,我平白无故干嘛要收你。”江易见她没生气,才又靠回沙发后背,“除非你先动手,那我防卫总不过分吧。”
“如果我杀了三十几个人,吸走他们的魂魄续命,你也不管?”
江易“啧”了一声,“你对你自己还不了解吗?你是会舍近求远的人?放着满世界的阴魂不去找,从活人入手?你要是说你胁迫他们帮你招魂我更相信一点。”
江易说完,尹晓久久没有回话。这种沉默让他有些不安。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后背,“我说错了?”
“没有。”
“那你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也许我小看你了。虽然你是二手道士,但脑子却比正经道士清楚。”
“谢谢。你要不提二手,我可能会更高兴。”
“大悲大喜容易伤身,我这是为你好。”
“您还真是贴心呢。”
“当然……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去睡。法术反噬需要静养,这点不用我教你吧。”
“我不困……电视剧好看,我要看电视。”
凌晨三点,江易实在无法抵抗生理疲惫,于是上二楼……拿了两床被子下来。一张给尹晓,一张留给自己。
他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机里传来演员们掏心掏肺的哭声,看着对面的尹晓,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身体的疼痛和疲惫消退不少。早上一睁眼,电视剧从梅花烙变成了新月格格,而尹晓还在他对面坐着。
江易看着她仰起嘴角,然后赶忙用被子捂住下半张脸。
“睡沙发这么高兴吗?”尹晓瞥了他一眼,“你家床塌了?”
“没有啊。”
“没有你跑这儿睡?”
“我……我……怕黑。”
尹晓:???
为了避免尴尬,江易转换话题,问尹晓昨天在学校里都看见什么了。尹晓简要说了吕焯的事。听完后,他也把引鬼的事告诉了尹晓,只是没说他用匕首后产生的心态变化。
尹晓对他的做法没做评价,只说让他以后注意安全。他听完点了点头,飞奔进洗手间洗漱。
叼着牙刷的江易想:她这是主动关心我……果然对我不一般……她怎么不去关心别人……一见钟情……她看上我什么了呢……
中午时分,高皓然准时带着资料来到江易家。
他汇报工作相当有经验。为了凸显自己的专业,他还做了ppt,导入到江易家的电视里,接着关闭客厅大灯,手持翻页笔站在一旁,开始一页一页讲。
“首先,我们说那起传得沸沸扬扬的七号楼情侣自杀案件。”他说:“这起案件经过我连夜翻找卷宗,最后证实它根本不存在。没有情侣一前一后自杀。不过,七号楼确实发生过一起跳楼案件。”
高皓然按动翻页键,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照片像素不高,上面是一个身穿蓝色t裇,笑容甜美的圆脸女生。
“当事人叫黄玲玲,85年生人,当时是行知大学外语系的一名大三女生。某天她忽然从五楼教室跳下。根据她舍友的口供,她是因为告白被拒,羞愤之下,一时想不开自杀。但问题是这个黄玲玲跳楼之后并没有死。”
高皓然调出第二张照片。照片的像素清晰了些。上面一个女生半瘫着坐在轮椅上,腰间被一根布条固定住。她留着寸头,双眼无神,身材消瘦,四肢肌肉严重萎缩。
“黄玲玲摔成了高位截瘫。她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家境也不好。现在就靠她母亲捡垃圾和低保养活她们娘俩。”
高皓然按出第三张照片,上面是一位穿着篮球运动服,高大帅气的男生,“这就是黄玲玲告白的对象,也是行知大学的校董鲁安邦的儿子鲁轩龙。”
尹晓让高皓然先停下。她盯着那张照片许久,说:“吕焯在厕所隔间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什么?”高皓然没明白。
“他曾试图吊死一个男生,可当时被他逃了。那个男生就是你在监控中看到跪在图书馆的奇怪学生。”
“不会吧?”高皓然说:“鲁轩龙已经昏迷十几年了。那个女生跳楼的半年后,他得了一场怪病,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意识。”
“吕焯看见的是他的魂……”
“看来我没白查。”高皓然有些得意,“我觉得你们俩能调查的事情肯定很反常,所以我查到这里并没有就此打住,去查了鲁轩龙的人际关系。他周边的朋友也是二世祖,都以他马首是瞻。明面上跟他有过节的只有黄玲玲。
我查到黄玲玲自杀后,学校给了一笔赔偿,不过根本包不住医药费。她母亲四处奔走,打官司让鲁家人赔偿但败诉了。你们知道黄玲玲的母亲是做什么的吗?”
高皓然按下第四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头戴羽毛帽子,脸上画着油彩的女人。
“她是萨满法师,也就是俗称‘跳大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