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朝廷就封笔了,官员们的年假能足足放到元宵节。六扇门门主虽然人在京郊的别苑上度假,但有些要紧的风吹草动还是放不下的。
洪捕快就是给他办事的下属之一。此人身上颇有行伍出身的气质,纪律严明,君子酒说有要事需拜见门主,他也没有刨根问底。
两人骑马到了门主度假的别苑,洪捕快把马身上的书箱打开,将文件悉数交给迎出来的管家,便离开了。只有君子酒还在四处张望,被请进了别苑里。
带路的管家说今天正好有客人上门拜访,自家主人在小湖中心的浮岛上待客。君子酒一路看见秀丽的景致,心中不由得羡慕起来——啊,他还圈了一片小湖!他还在湖中心的岛上修建筑!
啊!该死的统治阶级!
湖中心果然有一座六角亭,六面置有图案别致的明瓦花窗,既能挡风又能透光,只是造价昂贵。君子酒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涌出熏然的暖风。
室内有两人对坐下棋,一男一女,看姿态并不亲昵,反而更像是对手,桌上的一盘棋被他们下得杀气横生。
他们都不年轻了,男人银须白发,眼角满是皱纹,但精神矍铄;女人比他年纪小些,也鬓染风霜,但年龄没有折杀她的魅力,反而因为时间沉淀的历练和智慧带来一种强大的气场。
君子酒没有迟疑地行了礼,心里却暗暗吃惊,从他们头顶显示的名称来看,两人分别是六扇门的门主司徒纬和前武林盟主燕初霁!
他们居然互相认识?不对,之前好像听武林盟主说派人跟六扇门接触,不会托的就是这位前盟主的关系吧?
她本就对六扇门门主知之甚少,而关于这位前武林盟主也只听过朋友提起的两三句传言——据说双燕镖局的“双燕”,指的就是燕初霁和她的弟弟两人,靠他们两个狠打稳扎,家里将要破败的产业才站住了脚,东山再起。
后来武功更出众的燕初霁出门去闯荡江湖,只有弟弟留守家业。她一走就是几十年,一路从毫无名气到赤手空拳给自己拼出一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来,堪称一代传奇。若非先前的正邪大战令她伤重不得不退位休养,她应该还能再执掌武林盟好些年。
六扇门门主请她坐下,又转头对正在琢磨下一子该下在哪里的前武林盟主笑道:“既然有晚辈在此,不妨给我留些面子,等会儿再下。”
看来此局司徒纬处在下风。燕初霁哼笑一声,用对待老朋友的口吻说:“有用吗?人前挣了面子,人后照旧被杀的片甲不留。”
但她还是放下了棋子,看向君子酒:“这位小友看打扮似乎是我们江湖人啊。”
司徒纬笑着拈须问她:“听闻你有要事面见我,不知是什么事?”
君子酒从怀里摸出了那只齐靖舒交给她的盒子,放在了桌面上。
“三月之前,与我有些许交情的齐靖舒齐大人路过我家,那时她受了伤,留在我家中包扎伤口,歇息了片刻。”她将事情娓娓道来,“临走之前,她将此物交给我,言明若三个月内没有来找我取回,便上京交给您。”
司徒纬见了那盒子,面色变得严肃了。他将盒子捧起,观摩一番,不知道从何处一掰一拉,那盒子的锁便“啪”一声弹开了。然后他便伸手进去,摸出一叠薄薄的纸来。
他快速翻动了一下,随后将纸按回盒中,长舒一口气。
“真的多谢小友。”司徒纬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这是一份很重要的情报,我们为此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本以为已经失落了,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他欣慰地喟叹道:“天理昭昭,总算能将公道正义还于世间了!”
“请问……”君子酒出言打断他激情勃发的感慨,“将盒子给我的齐靖舒……她还好吗?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司徒纬的笑容一变,轻咳一声,态度端正起来。
“小齐如今行踪不定,想要这份情报的人很多,许多人都以为仍在她的手中。在她之前,这份情报已经传递了四个人,经手者两位重伤,一位死亡。”他皱起眉头,“不过根据先前最新的探查,她目前暂时安好无虞。”
“只是暂时吗?她现在还漂泊在外面吗?”君子酒露出了苦笑。
“从进六扇门那天起,我们就有献身公义的觉悟,查案的艰难险阻,她也是有所预料的。”司徒纬说,“此项机密毕竟牵扯朝廷,我们只能暗中行动,举步维艰。哪怕尽力为小齐提供帮助,她更多的也只能依靠自己。
但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顽强坚韧……想来也有相信小友一定会守诺的因素在。不过既然情报到手了,我们也无需再隐忍,可以出动人手,以牙还牙。”
君子酒默默地听着,却没有被他的话语所鼓舞,又从腰间解下了那块六扇门的令牌。
“她把这块令牌给我的那天告诉我,我可以凭借它在不违背法律、道义和六扇门立场的情况下,向六扇门请求一件事。”她说。
“确实如此。加上这枚令牌,我们六扇门欠你两桩人情。”司徒纬点头道。
君子酒轻声说:“齐靖舒曾经约定等冬日放了年假来找我喝酒。现在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我希望她能安然无恙地来赴我的约。”
司徒纬一愣,随即道:“小友不必如此,小齐是我们六扇门的人,既然完成了任务,我们也会派人去接应她,想来过不久便能……”
“我希望她能安然无恙地来赴我的约。”君子酒重复道。
司徒纬沉默了,旁边的燕初霁却笑起来:“你可能不太清楚六扇门的承诺有多么重的分量,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
“但是,齐靖舒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君子酒坚持道。
“好!有我江湖儿女的侠义之风!”燕初霁赞许地低喝。
她们都看向司徒纬。老人将盒子放在桌上,专注地看着君子酒,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郑重地说:“以六扇门的名誉起誓,在冬天结束之前,我们一定会保证齐靖舒平安赴约。”
停顿一瞬,司徒纬将令牌交还到君子酒手中:“除此之外,这次我们欠下的人情,依旧愿意以承诺相还。君以赤诚待我,我必厚报还之,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六扇门永远的朋友!”
[系统:六扇门友善度+500,达成成就“六扇门之友”]
君子酒接过令牌:“既然如此,我便静候佳音。嘱托已经完成,我也该告辞了。”
司徒纬想要亲身相送,她推拒了好几回才独自离开。走在路上,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不少。
为了确保齐靖舒平安归来,消耗一个六扇门的承诺,值不值?作为一个对权势没有追求的人来说,君子酒觉得挺值的。上位者需要权衡利弊,所以哪怕为了这份情报折进去三个人也不肯叫停,她却为此心惊胆战。
虽然司徒纬说齐靖舒暂时无虞,但之后呢?此刻她是否安全?看他的表述,六扇门并非不知道齐靖舒身处什么境况,却迫于局势一直没有出面搜寻营救。
这样下去还有什么变数犹未可知,而比起他们的盘算,她觉得更重要的是齐靖舒的安全——所以她宁愿将承诺花到刀刃上,以此换对方给出一份保证。
就在君子酒踏出别苑门口的时候,系统突然推送了一条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