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望着眼前的庞道冉,一股浓烈的女人胭脂俗粉气息扑面而来。再瞧他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秦阳不禁笑了起来。
“庞知府,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倒是打扰了您的好兴致。”
庞道冉被秦阳这般直言,顿觉难为情。房中之事被当众道出,难免会有些尴尬。
“千尉,深夜至此,不知有何事需要我效劳?”
秦阳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随即命令耿浩将府外的刘青云带进来。
耿浩大步迈出,不多时便拖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血迹的刘青云进来。
庞道冉看向此人,总觉得面熟,便走上前去拨开他脸上的乱发,顿时向后退去。
“这不是刘知州吗,怎会是这般模样?”
“庞大人,还需借您这里牢房一用,关押此人几日,不知是否方便?”
庞道冉对秦阳的话,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触怒眼前的男子。虽说自己也是朝廷从四品的官职,可对于这龙鳞卫的千尉,心中还是有所畏惧。
“千尉,但凡需要本官配合的,您直言便是,莫敢不从。”
秦阳随即便让庞道冉带路前往府衙牢房,一行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阴暗的门前。
牢房门口,此时的值班牢头已然睡着,庞道冉上前就是一脚。
那尚在熟睡的牢头刚要骂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脸色。
“大人,这么晚了,小心着凉啊。”
庞道冉气不打一处来,让牢头打开房门。秦阳走在前面,耿浩和其他的龙鳞卫跟在其后。
阴暗的牢房内,弥漫着一股屎尿的恶臭。
牢房里的犯人见有人进来,纷纷晃动着牢门大喊冤枉。
牢头拿着木棒敲打着牢门,吼道:“都滚回去,老实点,再折腾拔了你们的舌头!”
犯人们便不再吵闹,往墙角退去。
秦阳走到牢房最里面的一间铁门,推开门进去,这是一间刑房。
“劳烦庞大人帮我准备水,几条粗麻布,纸笔。”
庞道冉没有迟疑,赶忙让牢头去准备。
秦阳坐在刑房的一个凳子上,面前是一张木桌。
前方摆放着各种刑具木驴,老虎凳、鞭子、烙铁、夹棍等等。
耿浩把刘青云绑在木凳上,牢头带着秦阳所要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梦蝶此时带着龙鳞卫走了进来。
“哥,牢房内外已经全部部署妥当,现在全是我们自己人。。”
秦阳点了点头,看向庞道冉。
“庞大人可以出去了,我在此还有些事。”
庞道冉原本盘算着在这儿留一留,想看看这刘青云到底会吐露些什么。
可眼瞅着秦阳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在这继续待下去了,只得满心不甘地悻悻离去。
“开始吧,梦蝶你来执笔。”
刘青云满脸惨笑,目光扫过眼前众多龙鳞卫。
此时,耿浩从旁边的水盆里浸湿了一块粗抹布,而后慢悠悠地走到刘青云身旁,一边嘴角微微上扬,一边戏谑地把玩转动着手里湿漉漉的麻布。
刘青云见状,扯着嗓子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有本事就给我个痛快!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一个字!”
耿浩却笑出了声:“犯人刚开始的时候通常都是这般硬气,可到最后,哪一个不是扛不住折磨而乖乖招供?”
说完,耿浩猛地把湿透的麻布蒙在刘青云脸上。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刘青云的头部像失控一般来回剧烈晃动,拼命想要甩掉这块粗麻布。
“再加一块粗麻布。”
耿浩又浸湿一块粗麻布,贴到了刘青云的脸上。
刘青云用力地甩头,手脚也不停地挣动。
秦阳注视着眼前的刘青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微微点头示意,耿浩心领神会,又从旁边拿起一块粗抹布浸到水里,待其湿透后,走过去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刘青云脸上。
刘青云的挣扎愈发剧烈,耿浩再次拿起一块湿透的麻布盖了上去。
此时的刘青云,脖子上青筋根根暴突,如蚯蚓般扭曲。
就在他即将窒息时刻,耿浩伸手将他脸上的粗麻布一把扯下。
刘青云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身体不停地颤抖。
还没呼吸几口,耿浩又拿着粗麻布贴上去,如此来来回回数次,刘青云在生死边缘反复徘徊。
秦阳却感觉甚是无趣,他神色淡然地提醒刘青云,若是想要吐露点什么,就伸出手指晃动一下,若还是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消磨。
这时,耿浩手中的第四块麻布已经浸得湿透,他拿着麻布再次朝刘青云走去,随后将其严严实实地贴在刘青云脸上。
只见刘青云手指头开始不受控制地来回乱动。
耿浩见状,转身看向秦阳,秦阳点头示意,耿浩便迅速将麻布从刘青云脸上摘了下来。
耿浩把四块粗麻布一一揭了下来,此时的刘青云,剧烈地咳嗽着,胸脯剧烈起伏,用力呼吸着空气。
“你还真是条硬汉子,能坚持这么久,只可惜你走错了路。”
刘青云眼神涣散,又咳嗽了几声。
“千尉,我真不知这十万两赈灾白银之事啊,到我手中的仅有这一万三千两银票,至于银子我是真未收到。”
“刘大人这是欺我年少啊,接着贴。”
耿浩刚要上前,刘青云却急了。
“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受这么大罪还不是得招供,现在也没人能救你,只有我能救你。”
梦蝶走到木桌前,伏案进行记录。
“永盛二十八年,十月初,贺州江边堤坝被大水冲垮,大水淹没了贺州以南地区,农田尽被淹没,贺州南部一片狼藉,随即我便上报朝廷,请求拨发赈灾款项。
可是当我接到赈灾款,却只有这一万三千两白银,我……我也无能为力啊。”
秦阳此前已派人去探查过那个堤坝,结果显示那里明显是遭人蓄意破坏的,绝非自然损坏。
眼见刘青云还是这般不老实,秦阳眉头一皱,猛地起身,抄起火盆上烧得通红的铁铲子,作势就要朝刘青云走去。
刘青云见状,顿时惊恐地大叫起来:“大人,我招!我全招!事已至此,只求大人您能保我女儿平安,只要大人答应我这一点,我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秦阳摸着下巴,对旁边的梦蝶说道:“这段别记录。”
梦蝶应了一声。
“堤坝得确是被人为破坏的,只是为了向朝廷索要赈灾款。”
秦阳猛地一掌拍在木桌上,一个清晰的五指手印印了上去。
“万亩良田,上千人性命,就这么被你们如此视若无睹?”
刘青云老泪纵横,他一人可不敢有如此想法,只是上面授意,自己官职卑微,怎敢不依从。
“何人授意?”
“大人,江都一十三洲,何人能授意,您想不到吗?”
秦阳心里清楚,这个刘青云不过是个从犯,并非主谋,只是目前还不确定这背后究竟牵扯到哪些人。
于是,他让刘青云接着往下说,自己则并未将心中的猜想吐露分毫。
“江都城总督府管事李广,一月前来到我贺州,并带来一封书信,信上并未署名,只是说了此事。”
“书信现在何处?”
“千尉,总督府管事李广在我看完书信之后,便将其焚烧毁灭。”
秦阳听完,心中早有预料。大夏皇朝如今危如累卵,天子已年过古稀,身体每况愈下,膝下两子一女,为争夺这天下之位,欺上瞒下。想要银两总得寻个由头,只不过这代价着实大了些。
秦阳的脸色颇为难看,毕竟江都总督府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府衙,一方总督不说官居二品,也是称霸一方的人物。
秦阳让梦蝶将记录好的供词拿给刘青云画押。
秦阳离开牢房时,刘青云在后面喊道:
“大人,您答应过我的,我女儿……”
“你尽可放心,案子定了以后你女儿会被关押到教坊司,我自会搭救,你女儿现在何处。”
刘青云在贺州船坞与他女儿奔逃之时不幸走散,如今他也不知女儿身在何处。
秦阳见状,招呼在门口值守的龙鳞卫过来,命令他们前往贺州船坞附近搜寻其女儿的踪迹。
等秦阳离开之后,刘青云便被耿浩拖进牢房关押起来。
梦蝶跟在秦阳身后走出牢房,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