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去安哥拉的时候,飞回中国的航班总转机次数少了许多,这也意味着徐云天可以轻松一些。
飞机一起飞,徐云天就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他不是喜欢在飞机上睡觉的类型,但是这趟航班就像摇篮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心。
也许是因为归心似箭,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指两个月)在国外的工作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徐云天感觉自己的疲惫随着飞机的轰鸣声慢慢消散。
没想到啊,这才去安哥拉就又能回国一趟了。
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戴上眼罩,塞上耳塞,尽量隔绝外界的干扰。
在飞机的轻微颠簸中,徐云天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回到了熟悉的贵阳,看到了家乡的山水,听到了亲切的贵阳话,还有那些久违的朋友和家人们的笑脸。
飞机停住了,徐云天睁开眼,哪跟哪啊,这才到了沙特的利雅得而已。
现在是临停时间,乘客们不得下机,一些清洁工人上来高效的打扫着机舱卫生,预计停机时间一个小时。
此刻,正是利雅得的中午,四十二三摄氏度的炙热阳光全力烘烤着飞机,任飞机空调全开也依然很热。
为什么不放我们到机场里去享受凉爽的空调和免费食品还有冷饮,不是说沙特人都是土豪吗,怎么这么抠门?徐云天忍不住腹诽道。
徐云天之前的确做过攻略,沙特航空会为转机旅客提供免费餐食。
不过这班飞机并不算是转机,只是单纯的中场休息而已,自然也没有那些待遇。
徐云天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乘客们在焦灼的等待,工人们自顾自的清扫,也有乘客向工人们换当地货币作为纪念的。
不需要,某宝上什么买不到?
就这样想着,徐云天再次闭上了眼睛,他试图无视周围的嘈杂养会儿神,毕竟路途漫漫,道长且阻。
正在这时,一只小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徐云天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想看看是谁打扰了自己。
眼前站着一位典型沙特人外貌的小孩,约7-8岁的样子,有着轮廓分明的中东人外貌特征,他有神的双眼皮大眼睛紧紧瞪视着徐云天,右手搭在了徐云天的肩膀上。
又是一个对我东亚人外貌好奇的小孩吗?徐云天之前也遇到过这类小孩,他们对东亚人的样子往往既好奇又羞于接近,不过徐云天只要跟他们分享零食,几人分分钟就能成熟客。
但是你这直接手搭我肩膀上也太没礼貌了吧?徐云天正探头探脑的要去找这个小孩的监护人,小男孩开口了。
“为什么你又许愿了?”
小男孩用的是纯正的中文,他问的话则更是重量级。
“!”徐云天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who are you?!”滑稽的是,惊慌失措之际,徐云天还是下意识的用英语问道。
“你不该再许愿,只是为了通过你那所谓的考试,就要白白浪费一个愿望吗?”小男孩没有回答徐云天,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你是谁,究竟在说什么!?”徐云天几乎是嘶吼起来,虽然对方在说什么这点自己完全清楚。
“愿望之力终有极限,实现的愿望越难则付出的代价越大,看,那不断纠缠的因果,你,承受得起吗?”依旧是在自顾自说话的小男孩突然双眼一闭,慢慢朝前扑下去,徐云天反射性的一把搂住他,他睡过去了,身体正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
很快,一个身着沙特妇女传统服饰的老奶奶出现,她嘴里一边不停的说着徐云天听不懂的话,也许是在抱怨也许是在道歉,一边快步把睡着的小男孩抱走了。
徐云天并没有强留着他不放,他也没那个余力了,现在只觉失魂落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场惊悚的白日梦。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终于起飞了。
徐云天靠坐在座位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小男孩的话语如同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流,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
他环顾四周,其他乘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们或者在闭目养神,或者在低头看杂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断纠缠的因果?愿望越难实现则代价越大?
晚了啊,十天前,为了测试许愿的原理,徐云天手握小黑石在漫天繁星下许下了这次的愿望:
我会通过2009年度贵州省二级建造师执业考试。
谨慎起见,徐云天许愿时,表达和逻辑都尽量清晰,不说任何废话。
而且,他这次决定不主动提出自己要付任何代价。
白嫖,那不香吗?
徐云天认为,肯定有很多许愿者都认真考虑过白嫖愿望的可能性,即使愿望真的实现,也无非是选择用最小的代价去还愿。
谁会那么朴实刚正,自己去主动提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之前自己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本就没抱期望。
这次我直接不提,您看着办吧。
徐云天承认自己心不诚,但是他想要摸索出许愿原理的这份心,绝对是诚的。
不能傻白甜的又提出牺牲十年寿命这种傻话了,就算我能活到一百岁,现在最大上限也已经削减掉了十年。
又是一段旅途劳顿,徐云天终于抵达了北京首都机场。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上次自己来这里时,还差点被一群女技师占了托运行李重量的便宜,亏得是王云给我解围。
不知道王云现在在忙什么呢,最近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了,一定是在连轴转。
徐云天隐隐觉得自己回国考试有些对不起王云,等这趟回去得给他带点贵阳特产尝尝。
在机场里待到了一会,飞机载上徐云天再次起飞,好在这次全程没有什么小屁孩找他说怪话了。
【它】甚至为了让我能听懂,还专门跟我说中文,这“人”还怪好的嘞,我真的哭死。
约近两个小时后,贵阳龙洞堡机场到了。
徐云天伸伸懒腰,收拾行李下飞机,打的直奔公司,他要去找吴欣悦拿二建考试准考证。
明天是二建考试第一天,作为新考生,徐云天要参加法规和管理两门考试,耽搁不得。
的士司机载着他在车流里见缝插针,为了贪一时之快,有时候强行并线挤进去,遭来后车不满的远光灯照射和一阵喇叭声。
老家的司机开车还是这么毛啊,徐云天苦笑道。
车子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徐云天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街景,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路边的小吃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些熟悉的地标,都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心。
就要到了,已经能看见花果园的标志性建筑【白宫】了。
这里就是中国最大的棚户区改造项目----花果园。
不久,车子停在了公司楼下。
徐云天付了车费,背着背包走进了大楼。
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了,公司里静悄悄的,除了门口的门卫大爷,看来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不过他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吴欣悦,请她多等一会儿。
徐云天径直走向人力资源部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一声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徐云天轻轻推开门,只见吴欣悦身着暖色调碎花洋裙端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似乎在仔细核对着什么。看到徐云天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徐工,你终于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吴欣悦站起身,走过来递给他一个透明文件夹。
“这里面是你的二建考试准考证,明天就要考试了哟,“吴欣悦笑盈盈的看着徐云天,继续说道,“准备得怎么样啊?”
“考试那都是小case啦,”徐云天放下自己背包,拉开拉链,掏出一个黑色的小人偶,“辛苦你下班还在等我,这是一点小礼物。”
小人偶以中国人的审美来看很怪或是很丑,不过,这种黑木工艺品在安哥拉当地很常见,它看起来原始又质朴,还带点野性的风格。
那次发送二建资料后,吴欣悦有空经常找徐云天聊天。
说真的,徐云天求之不得,因为她,自己那颗孤寂的心在万里外的安哥拉得到了丝丝温暖,他早就想给吴欣悦送点什么礼物,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徐云天还知道,吴欣悦对这类异国风情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特意挑选了这个小人偶作为礼物。
吴欣悦接过小人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小人偶真有特色,我太喜欢了,徐工,你真是太贴心了!“吴欣悦小心翼翼地将小人偶放在了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对了,徐工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请你吃饭,可不能。。。嘿嘿。。白拿人家东西啊。”
“人家?你刚刚说我是人家是吧?那就请你叫我徐云天或是云天吧,每次你一喊我徐工,我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勾腰驼背满脸皱纹的小老头。”徐云天一边说一边弯腰模仿道,直逗得吴欣悦咯咯大笑起来。
笑到一半,吴欣悦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不想失了形象。
“行吧,云天,想吃什么?”吴欣悦已经凑到了徐云天身边,她身子软软暖暖的,发间还散发出淡雅的香气,这让徐云天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觉。
“好久不吃辣了,我想吃金顶山清水烫,可以吗?”一想到在骨汤里烫熟的各类鲜美食材,再蘸上他家特色的辣椒面蘸水,徐云天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没问题,国际友人的需求那一定得满足!走起!”说完吴欣悦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轻盈地拿起她的手提包,率先向门外走去。
徐云天笑了笑,背上背包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