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立战功的亲王回京,不说路上有多壮观,但也至少应该是热闹的,欢呼的,可胤禟回京却不同。
弘晖骑在马上紧跟着胤禟,目光掠过周围建筑里的一个个脑袋,神色有几分凝重,皇玛法病得如此严重?
西边消息并不灵通,他虽然清楚皇玛法病了,却并不知道竟然病到了这个地步,连欢呼雀跃声都没有人敢出声。
马匹在宫门前停下,直至进到乾清宫看着那躺在床上的消瘦身影,弘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儿臣参见皇阿玛\/孙儿参见皇玛法。”
躺在床上的消瘦身影听到声音慢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和六年前不同的是康熙的脸上没有了令胤禟捉摸不定的情绪。
只有那明晃晃的病气,还有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眸看着弘晖。
“你就是朕的九子?都长这么高了。”
弘晖脸上闪过些许意外,猛地看向胤禟,眼中满满的震惊。
一旁候着的梁九功看着也比六年前老了许多,连忙对父子俩解释道:“圣旨传往西边后,皇上的记性就更差了。”
说话间,梁九功扬了扬头,指向废太子曾经住过的毓庆宫,“像其他那些个阿哥早已被皇上忘了,也就隐隐约约记得您和那位。”
见他们说得高兴,康熙不乐意了,强撑着坐了起来,还没开口说两句便咳嗽了好几声,“你们在说什么?你不是朕的九子?”
弘晖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眼神发慌地转向胤禟,得到他的示意后,才迈腿走了过去,略有些不习惯地回应。
“儿……儿臣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梁公公您身体可还好。”
失去记忆的康熙虽然长相和之前一样,甚至由于不怎么控制表情,看起来更加凶狠一点,但整个人给弘晖的感觉却柔和了许多。
“朕的身体可好了,就是这老奴不听话,不让朕往外面走。”
梁九功连忙赔笑了两声,“奴才该死,奴才也是担心皇上龙体。”
话音落下,他又重新退到后面,转而看着胤禟说道:
“九爷,皇上的情况您也清楚了,情况危急,大臣们都在隔壁候着,还请跟奴才走一趟。”
胤禟垂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心情一时间有点复杂,但想起无能为力的六年前后,他的心顿时又冷了下来,起身跟着梁九功走了出去。
此时,隔壁的偏殿几乎聚集了朝中大半的从二品以上的官员,见到胤禟的身影脸上都闪过一丝喜意。
偏殿内的老臣发自内心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向胤禟,“九爷可算回来了。”
天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有多么难熬!面对一个说了上句忘下句的皇上,他们实在是两眼一睁看不见大清的未来啊!
胤禟略显嫌弃地挪了挪,走到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才扫视了他们一圈,目光落在最前面的中年大臣身上。
“今日怎么都聚在一起?皇阿玛可知道?”
被点中的大臣尴尬地顿了一会,随后有些扭捏地回答:“九爷,皇上目前的情况,知道了也和不知道没有区别。”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胤禟的脸色,莫名有点瘆得慌,总感觉好像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皇上。
于是,又补了一句:“皇上之前有特意交代过,等您回来,让您来处理朝事。圣旨已经由梁公公送过来了,请您过目。”
之所以那么仓促地选择胤禟又没立太子,也是康熙不信自己会什么都不记得,做下的防范措施。
大阿哥和废太子斗得两败俱伤,三阿哥又不是能成事的,胤禛和八阿哥也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五七十等阿哥更是不堪大用。
于是,他便想起了打发到西边的胤禟。
原本他打算得好好的,等胤禟回来再把持一段时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等胤禟见到他,康熙已经老年痴呆严重化了。
胤禟闻言接过那道圣旨看了一眼,并不为难地应下这份差事,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众人。
“听闻早朝停了有一段时间?本王刚从西边回来,诸位大人有要事明日上朝汇报。”
为首的大臣眼尖地瞧见胤禟那布满青筋的手,抬眸对上他那双仿佛不把自己当人看的眼睛,瞬间想起西边传到京中的传闻,连忙应下告退。
在离开偏殿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京城的天,要变了。
……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话还是说太早了。
换了一个顶头上司的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甚至对他们来说,日子还要更逍遥一些。
只是相对的,对那些手上并不干净的来说,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胤禟最开始掌权时,他们还以为他会像皇上一样轻拿轻放。
毕竟,他们不仅和皇上沾亲带故,而且胤禟也还没有继位,怎么说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胤禟根本不管这些,该罚罚,该赔赔,赔不出来的以资抵债、以劳抵债,朝中瞬间干净了许多。
仅有几个没被发现的更是每天颤颤巍巍地被胤禟薅羊毛,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用心祈祷康熙能够恢复从前的模样。
只是不等他们的梦实现,胤禟便在众大臣的簇拥下,先一步登基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德兼备,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兹依朕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居坤宁宫,掌六宫之事。”
“册封皇长子弘晖为皇太子,以绍大统,承祧宗庙。”
“册封皇次子弘昭为宝亲王,永袭勿替,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