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海风之中。风吹起她的黑裙，海潮打湿了她的红鞋。
天空中橘红的频谱停止了跳动，一瞬之后，再度恢复。
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老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萧雅的泪流了下来。只是短短数月，她没想到自己爱的人变得这么沧桑。
“亲爱的……你……你受了不少的苦……”
不止是萧雅，凌奕自己也不会想到，就眨眼的功夫，他会和她相隔两百年。
“你身边的这位，是桃乐丝吗？”
桃乐丝微笑点头：“好久不见，谢谢您。”
凌奕陷入沉默，似是在回忆，许久后，才叹道：“是啊，确实是好久不见。应该已经……有快两百年了吧。”
“所以，老婆，你遇到了桃乐丝，也就是说……如今的你抵达了极地？”
“卡拉虫族怎么样？它们没伤着你吧？”
萧雅摇头，擦去泪水，努力挤出笑容：“还没有，我倒是杀了不少虫子。”
凌奕又问：“皇冠呢？你有遇到她么？那是我给你留下的……”
“遇到了，她帮了我不少忙。”萧雅不住地点头，“我还孵化出了小海皇……”
听着萧雅讲述了自海皇监狱之后的经历，凌奕也是没想到。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让萧雅有脱身的依仗，可却没料到，他的妻子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做到了很多他没做到的事情。
桃乐丝也往后退了退，把世界留给他们二人。
正交流着，萧雅旁边出现了一道投影，一行文字显示了出来。
【凌奕先生，好久不见。】
凌奕道：“艾安，你也平安抵达这里了。”
如今的艾安仍旧储存在萧雅的脑海里，萧雅拿出pdA，把艾安想说的话都投影到了面前。
“艾安，我之前在这片海下发现了先驱者的躯体生产中心，位于一片红水晶区。当时的我把那里修复了，你们可以去找找。”
萧雅一愣：“红水晶区？在哪里？”
她想到了自己刚到极地时，在玛格丽特温室岛的小木屋里观测到的红水晶区。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什么先驱者基地啊？
凌奕道：“时隔两百年了，极地的地势曾经因我的水星二号发生过剧变，可能不能用当时的经验去寻找。”
“但红水晶区就在睡莲区和东冰川区的海床下方。当初是一片整体的区域，莱彻尖塔爆炸后，或许被剧烈的地质运动给分割成了不同小块。”
萧雅点点头，环绕四周：“亲爱的，我要怎么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凌奕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一个模拟的宇宙，也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桃乐丝利用维度科技，把数据管道对接到了原本的时间轴上，让原本该埋葬在时间里的数据流向了这颗宇宙之中。”
“这里，与我们原本生存的宇宙，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我并不知道打破墙的办法，桃乐丝应该也不知道。”
维度科技么……萧雅回过头看着坐在远处等待的桃乐丝。艾安曾经给她提起过，先驱者也曾经研发过基于频率的维度科技，但红莲出于对失控的担心，叫停了研究，避免维度科技被滥用。
“这里是被桃乐丝模拟出的宇宙，所有生命都会在此创造文明。我们原本生活的宇宙，说不定也是被谁模拟出来的，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
听着凌奕的猜想，萧雅挠挠头：“老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套娃呢？”
“与其说这个，不如你给我讲讲，怎么干卡拉虫族吧？我现在一头雾水。”
凌奕道：“老婆，你以前可是连鱼都不敢杀啊，每次做酸菜鱼都是我破鱼。”
萧雅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它们害你变成了这样，我就要把它们全干死。”
不管事情的前因，萧雅只看最后的结果。而结果是，卡拉虫族杀了凌奕。
所以她要干死它们。
这就是萧雅的逻辑。
凌奕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老婆这么暴力。”
“别贫了，赶紧的说正事。”萧雅对着天空那段频率，“虫族整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凌奕沉思了片刻，道：
“这颗星球星核释放的能源，是以植物的形式辐射向地表，并孕育着生命。卡拉虫族有一种装置被称为‘塔’，用来截断星核的能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萧雅点点头。艾安曾经给她说过。
“除了截断能源之外，‘塔’还有着信息终端的作用。也就是说，塔是一定区域内卡拉虫族的最高行政中心，负责决策并统筹虫族的力量。”
萧雅点头：“那么，我之前一直听虫族们说的黄铜塔，是这片海洋的虫族决策中心吗？”
凌奕似乎有些吃惊：“黄铜塔？怎么，那座塔虫族们还在用？”
“两百年前，黄铜塔是树立在冰川大陆之上的，虫族们第二重要的塔。没想到如今它们还在运作啊。”
萧雅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黄铜塔是负责这片海域的呢。”
凌奕继续说着：“在先驱者的数据库里，塔是表示存储信息的装置，比如我们之前见过的许多信息塔，以及你在茵纳斯看到的雪塔。”
“而卡拉虫族，等于是直接照搬了先驱者的结构，连命名都是抄袭的。”
萧雅扶额。卡拉虫族极端仇视先驱者，却在决策机构的建立上借鉴了先驱者。这算是……一码归一码么……
“在极内海中，卡拉虫族的决策机构是水晶塔，其建立在海床下方的紫水晶区。”
水晶塔……紫水晶区……
萧雅突然想起了当时在紫火山内部救广夏的时候，那个小男孩说他一路乱窜，从睡莲区窜到了紫水晶区。
原来那个时候广夏差点捅到卡拉虫族的极内海老巢去了啊。
“另外，卡拉虫族一直在研究古生物并收集其残骸，应该是要用以创建新生命。”
凌奕的话让萧雅想到了曾经在紫火山内部的经历，那时的卡拉虫族也在寻找先驱者的化石挖掘器。
“后来在与它们对抗的途中，我发现，卡拉虫族想用这些古生物残骸，完成至少两个比较重要的计划。”
“第一，它们想要复活那只冰封利维坦。”
萧雅愣了愣，一时没想起冰封利维坦是什么东西，隔了一会儿，才睁大了眼睛：“老公，你是说，是1400年前，阿尼克发现卡拉病毒的那个巨大的冰封利维坦？”
凌奕道：“没错。我之前从摧毁的一座虫族塔里看到过记载，那只冰封利维坦有些年头了，至少在卡拉虫族来到这颗星球之前就已存在，搞不好和远古龙是同一时期的生物。”
“我在发起决战前，曾听说它们把冰封利维坦转移到了西南方向的冰川大陆里去。现在已经过去两百年了，不知那里什么情况，还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萧雅点头：“还有呢？”
“第二，它们应该是在为莱彻女王重新组建躯体。”
“我之前带着白骑士摧毁了它们许多基地，里面都或多或少有着涉及到莱彻女王原本躯体的资料，而且它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尽可能复原出这颗星球的史前生物，在其中选择最适合莱彻女王躯体的材料。”
萧雅陷入沉思。凌奕并不知道莉莉丝的存在，但从他的话来看，卡拉虫族从来没有放弃过复活莱彻女王。
可是为什么莉莉丝却被当成了弃子？它们重组的女王躯体，又打算给谁用？
“当初带着白骑士军团杀进它们的巢穴时，我毁了它们的信息中枢，格式化了许多数据，应该会让它们的计划推迟几百年。如今的虫族正在重新收集资料，重建体制。”
“但我并不清楚它们是否还有新的计划，老婆，你以后……要事事注意。”
“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陪你走最后的路了……”
听着凌奕低低的话，萧雅望向天空中那段频率，安慰着：“没事的老公，我还有你留给我的一切。”
“放心，你老婆从来不骗你。说干死它们，就一定会干死它们。”
凌奕沉默了片刻：“老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萧雅眼珠一转，点点头：“还真有。”
“你能不能告诉我，玛格丽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