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汉带着大黄狗顺着山脊向东离开,古小满瞅了瞅下山的羊肠小道,然后放弃了去村子里的想法。
“小雅姐,咱们先回去跟爹和婶子商量一下吧?”
“嗯嗯,他说的那么阴森,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咱们晚上还是不要在那里住了。”
李小雅用一个手在另一只胳膊上摩挲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古小满笑道:“瞧把你吓得,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都是老人们骗小孩子的把戏,咱们逃荒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人死后的鬼魂,再说了压根就没有这玩意的好吧!”
“嘻嘻嘻,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就不那么害怕了。”
李小雅双手抓着古小满的一只胳膊说道。
这货被抓着胳膊,突然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脑海里又不自觉的脑补了一下当初在饲养室看到的一幕。
听完儿子的消息后,古孝贤反而笑了,跟古小满的表现如出一辙,都认为这地方给他们暂住再好不过了。
因为按照打猎老汉所说,这里属于三道河大队的范围,他们逃荒到了这里,人家大队愿不愿意接不接收还是另外一码事呢!
他们这个情况在60年代非常普遍,由于当时国家面临严重的饥荒,政府实施了救济政策,但逃荒人员并不能在乞讨地直接落户。他们需要大队开具的身份证明,以避免被遣送回原籍。
古氏父子倒是有当时大队接收时开具的身份证明,但是他们毕竟在原籍犯了事,根本不敢让当地政府核实身份,所以这个当地人都嫌弃的冤魂谷就成了暂住的绝佳地点了。
“那打猎老汉说的不错,现在城市里都是统筹分配,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安顿下来,咱们还是先在这安顿下来,把身体啥的都好好的养养,然后再考虑其他了。”
古孝贤说着,看了看坐在炕沿的马秀莲,要安顿下来是两家人的事情,得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
“你做主吧,我们娘俩一路都听你的,这才来到了陕西,眼下看这里的情况似乎不错呢,是个过日子的地方。”
于是古孝贤看向儿子:“小子,要不你今天就去村里转转,看供销社有啥东西,比如酱油醋盐之类,至于锅还是到公社去买,这边村里的供销社不一定有,而且咱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村里买锅碗瓢盆,被人追问起来不好解释。”
古小满点头,知道老爹的担心并非多余,他们爷俩以前在村里就没少遭人白眼,现在这身份就更加尴尬了,居然成了要饭的!
三道河大队由六个生产小队组成,在当时算是中大型行政村落。
六个生产小队分别是米家河东队、西队,红旗谷东队、西队,革命渠东队以及西队,供销社就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属于红旗谷东队的范围。
古小满和李小雅一身劳动服出现在村里的时候,有村民上下打量着他们,还以为是某个工厂的工人路过的。
此时正是午饭休息时间,村道上有三三两两的村妇正在聊天。俩人都是一副笑脸,见人就乐呵的打招呼,大妈大婶的打听供销社的方向。
“这女子身段真不错,屁股够大,是个能生养的主。”
“哎呀……臀大腰细,生娃的机器。”
“吆……这小伙子看着真不赖,怕是得有一米八几了。”
“嗯……差不多,模样还挺周正(帅气)呢,这身板也不错,能扛能干的架势。”
村民各种接地气的议论让李小雅脖颈都红了,一个大姑娘哪里听到过这个。
古小满则心里美滋滋的,谁不想听好话。
供销社的院子门口,一个端着茶缸子的中年人正在训斥两个背枪的民兵,声音很大,因为是方言,语速快的俩人听不太懂。
中年人看到古小满和李小雅之后,轰苍蝇似的摆手让两个民兵滚蛋,这两个字倒是听懂了。
“你俩弄啥的?”
民兵跑了之后,中年人看向俩人问道,方言咬字很重,听着像是训斥人一样。
李小雅有些害怕,往古小满身后躲了躲,对方估计是看出来了,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
“你们两个不是本地人吧,到我们村干嘛来了?”
古小满赶紧上前笑道:“大叔,我们是路过的,想到供销社买点东西呢!”
“哦……去吧去吧,在院子里头呢,红色木门就是。”
“嗯嗯,多谢大叔。”
俩人赶紧进了大队部院子,一眼就看到两扇暗红色的木门敞开着,门楣上写着三道河大队供销社的字样,旁边还竖着两块木牌子,写着收购山货皮子之类的信息。
走进大门后,一股子浓郁的酱油醋香味迎面扑来,这是当时供销社的标配,酱油醋都是放在大缸里的,上头盖一块木盖子,因为没法子密封的原因,酱油醋的味道自然会溢散开来。
三个长条形的木质玻璃柜子一字排开,后边是近三米高的木头橱柜,摆放着许多当前的生活必需品。可能是吃饭的点,供销社里就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
“你俩要啥呢!”
站在玻璃柜台后边的一个女售货员问道,语气充满了盛气凌人的味道。
这没有办法,当时的八大员(售票员、驾驶员、邮递员、保育员、理发员、服务员、售货员、炊事员)标配就是盛气凌人,不拿正眼看普通社员,因为她们属于拿工资的正是职工,旱涝保收的哪种。
“姐姐你好,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想买些酱油醋和咸盐。”
古小满笑眯眯的上前搭话,售货员一看面前的大小伙子,顿时换了一副笑脸。
因为眼前的小伙子让她眼前一亮,高大帅气孔武有力的样子绝对养姑娘们的眼,尤其是她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看不上农村社员的,加上古小满一身劳动服,看着就像是厂子里的工人阶级。
“有有有,这些东西都不要票,想买多少都可以,不过酱油醋需要瓶子,我看你空着手拿啥装呢?”
售货员的口音有些奇怪,似乎在刻意模仿普通话,却又说不太好的样子。
古小满顿时有些尴尬,这玩意的确需要自备容器,他们哪有装这玩意的东西。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没有瓶子,那就买点咸盐和火柴吧!”
售货员笑了笑:“这里有吃过罐头的玻璃瓶子你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来,就是密封不太好,容易洒了。”
“要要要,多谢姐姐了。”
“别客气,那些瓶子是上头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吃罐头剩下的,都堆在后院呢,你们等着,我去拿去。”
售货员显出从未有过的和善亲切,扭着丰满的臀部出了柜台,往后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