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拱手答道:“殿下,今日乃喜庆之日,陛下也已下令操办祈福法会与开仓放粮,此刻若直言反对,怕是扫了陛下兴致,惹陛下不快。可若顺着旨意而行,国库实在难以支撑。臣以为,不如先按陛下吩咐筹备,明日臣与窦大人一同上书陛下,将当前面临的困境,以及后续可能引发的隐患逐一阐明,还望殿下能在陛下面前,适时为我等美言几句,让陛下重视此事。”
李建成微微颔首,神色凝重,目光在萧瑀和窦琎脸上一一扫过,缓声道:“萧爱卿所言极是,父皇向来圣明,只是今日沉浸在喜悦之中,一时未思虑周全。你们放心,明日呈上的奏章,孤定会寻个恰当时机,去与父皇商讨。”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宴会大殿,接着说道:“届时,孤自会奉劝父皇削减祈福法会中不必要的奢华环节,以此平衡开支。至于那开仓放粮之事,可从孤的东宫府库调拨钱粮以成此事。”
萧瑀与窦琎听闻,不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撼与敬佩。萧瑀率先回过神,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愿以东宫府库之力解国家燃眉之急,此等胸襟,臣等钦佩不已。只是殿下府库积蓄也非无尽,这般举措,殿下怕是要自损良多。”
李建成神色坦然,摆了摆手道:“孤身为太子,大唐的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皆与孤息息相关。如今国库艰难,若能以府库些许钱粮,换百姓安稳、朝堂无忧,何乐而不为?况且,宗儿此次大病初愈,实乃上天庇佑。孤也想借此机会,为他积攒福泽,以府库钱粮助力开仓放粮,让天下百姓同沾这份喜气,也算是为宗儿的安康祈愿。”
李建成一向与世家大族交好,平时根本不惧缺少钱粮。他心中暗自思忖,此次开仓放粮所需虽多,但只要向那些平日里来往密切的世家稍作暗示,以天下苍生为名,以日后的丰厚回报相诱,他们必定会慷慨解囊。毕竟,这些世家在大唐的土地上扎根颇深,大唐安稳繁荣,他们才有利可图。
想到这儿,李建成嘴角微微上扬,胸有成竹地对萧瑀和窦琎说道:“两位爱卿不必过于忧虑钱粮之事。我与诸多世家素有往来,他们也明白大唐兴衰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待我修书一封,向他们说明此次开仓放粮的重要性,相信他们定会伸出援手。如此一来,不仅能解燃眉之急,还能让百姓看到皇室与世家一心为民的诚意,稳固大唐根基。”
窦琎眼眶微微泛红,激动道:“殿下心系苍生,实乃大唐之福。有殿下这番表率,臣等定当全力以赴,将开仓放粮之事办得妥妥当当,不负殿下期望。”
萧瑀拱手称赞道:“殿下高瞻远瞩,此计甚妙!有世家相助,开仓放粮之事定能顺利推进,实乃大唐之幸啊。”
“两位大人,既然此事也已敲定,不若与孤一同回太极殿共饮几杯?”李建成微笑着发出邀请,目光中带着几分亲和,“两位俱是父皇亲信之人,若无二位陪伴父皇左右,恐父皇会觉得少了几分热闹。”
萧瑀与窦琎相视一笑,旋即萧瑀拱手,欣然应道:“殿下盛情,臣岂敢推辞?能陪殿下与陛下共饮,实乃臣之幸事。况且今日所商之事也算有了眉目,正该与陛下一同分享这份喜悦,共盼大唐顺遂。”
窦琎也连忙附和,脸上满是笑意:“是啊,殿下。之前一直忧心忡忡,如今有了应对之策,确实该好好庆祝一番。”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灯火辉煌的太极殿走去。殿内丝竹声声、欢声笑语,暖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悠长……
而此时东宫后宫之内,烛火明明暗暗,将太子妃郑观音满面愁容映得愈发清晰,她蛾眉紧蹙,眼底忧色浓重。
“启禀太子妃,整个东宫都已翻了个底朝天,那孙神医竟如人间蒸发,遍寻不见其踪!”恰在此时,侍女匆匆而入,跪地启禀,终是将她从沉思中唤回。
“这如何使得?”郑观音柳眉倒竖,声音不自觉拔高,“他在东宫为宗儿医病,怎能凭空消失?速速再去仔细搜寻,哪怕是一片砖瓦、一寸角落,也不许放过!”
侍女面露难色,嗫嚅道:“太子妃,婢子已率人将东宫由内至外寻了三遍,无论是殿阁、廊道,还是柴房、马厩,皆已搜遍,实在是不见其影踪啊……”
郑观音心急如焚,莲步匆匆,在房内来回踱步,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自从孙神医入宫为承宗治疗,虽说如今也已康复,但皇家贵胄向来谨慎,身边能有当世神医在侧,便是多了一重保障。今夜皇宫宴请群臣,本是阖家欢庆、彰显皇家威严之时,孙神医却留书出走。
郑观音走到桌前,拿起那封留书,上面寥寥数语:“小郎君已然痊愈,实乃幸事。草民行医半生,自在惯了,最不喜受拘束。宫中规矩森严,实在不宜久留。就此别过,望太子莫怪。”
郑观音看罢,心中虽理解孙神医向往自由,却也不免恼火。她深知,皇家威严不可轻慢,孙神医这般随性离开,日后谁还会将东宫的邀请当回事。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叩响,侍卫统领在门外恭敬道:“太子妃,卑职已查问过所有侍卫,今夜无人见孙神医离开,守卫也未发现异常。”郑观音秀眉一蹙,沉声道:“继续查,将东宫上下所有人等,从管事到杂役,都细细盘问一番,看谁最后见过孙神医,他又说了些什么。”
待侍卫统领离去,郑观音望着窗外夜色,心里愈发忧愁。此事太子还不知晓,若贸然告知,只怕扰了他为朝堂大事筹谋的心思,可若隐瞒不报,万一孙神医的离开另有隐情,后续生出什么变故,自己又如何担待得起。
郑观音在窗前伫立良久,她唤来心腹侍女,低声吩咐道:“从今日起,你便搬去宗儿的住处,贴身照料他。平日里多留意他的饮食起居,若是宗儿有任何不适,哪怕只是些许头疼脑热,都要第一时间来告知本宫,不可有丝毫懈怠。”
“另外速去寻府中最得力的暗卫,让他们分为几路,快马加鞭追赶孙神医。告知于他,本宫知晓他爱自由,绝不强求他长留东宫,只愿以后若有病症疑难,他能念在往日情分,施以援手。切记,无论孙神医应允与否,都必须好言相与,不可有丝毫怠慢。再准备丰厚酬金奉上,务必让他感受到东宫的诚意。此事十万火急,你即刻去办,莫要耽搁。”
侍女领命而去,郑观音坐回榻上,揉了揉太阳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禁长叹一声,暗暗告诫自己,在太子知晓此事前,务必要稳住局面,妥善处理好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