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恂连忙摆手加摇头道:“不是,我们……就……亲了……”
芦景义收回自己已经挥出去一半的拳头,情侣之间这样,这倒也正常。
芦景义又问了汪恂,关于他妹子的兴趣爱好以及爱好兴趣,汪恂一一对答如流,芦景义这才放过他,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捏了捏:“好好对她,要我知道你欺负她,你小心着。”
汪恂笑意满满,伸手做发誓状,语气十分真诚:“我一定对她好一辈子。”
芦景义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嘴角都被向下拉到脚尖了去了,倒也是挺放心的,他平时只是觉得这个队友傻愣愣的就知道打游戏,又张口闭口就是女朋友,底细倒也清楚一些,也没叫自家妹子被花花肠子骗了。
芦景义给她妹妹发信息。
【芦景义:你谈恋爱了?】
景明诗在那头冷吸一口气,正在一起打牌的室友们纷纷问她出什么事了。
景明诗皱着眉头道:“我和汪恂的地下恋情要被拉在阳光下曝晒了。”
室友A:“他官宣你了?”
景明诗被汪恂保护的很好,粉丝们只知道汪恂有对象了,但不知道是谁,照景明诗这么说,难道是汪恂在公共区域发了她的照片。
景明诗略微叹口气道:“比这个还可怕,我单身万年的老哥哥知道了,他活着快三十年了一个恋爱没谈过,还天天斩断我的桃花缘,每次送我之前都要说一句:不要早恋。他应该是知道了。”
室友们知道汪恂和她的亲生哥哥是在一个职业战队的,这抓马的情景,实话实说室友们幻想过很多次被发现会是什么情况,但绝对不是现在海难前的这么风平浪静。
【景明诗:嗯。】
景明诗不准备装了,与其每天思考怎么跟家长说,倒不如就这样承认了。
【芦景义:好好谈,别总闹脾气。】
景明诗又深吸一口气,面色难掩的喜悦,自家哥哥是吃了镇定剂吗?
【景明诗:哥。】
【芦景义:说。】
【景明诗:你还是骂骂我吧。】
【芦景义:……】
【芦景义:他欺负你了跟我说。】
【景明诗:谢谢哥哥。】
【芦景义:嗯。】
景明诗看着聊天内容,怎么这么的怪异,太上老君下凡都没芦景义的反应让人惊讶。
【汪恂:诗诗,你哥知道我们谈恋爱了。】
景明诗缓过思绪来,这样说的话芦景义的反应就有千亿分之一的占比让人能够信服了,不过汪恂怎么知道那是他哥的。
汪恂把来龙去脉都说了清楚,当初她第一次见汪恂,还是在芦景义的房间里看到的Fx战队的总和照,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汪恂。
初袩的生日如期而至。
许惟安准时在00:00给初袩发了生日快乐。
简单干练。
初袩不知今天晚上如何手机的免打扰被关掉了,闭着眼正在努力入睡,手机消息提示音扯起了她睡不着的思绪,愈演愈大,心里痒痒,想着是谁发的消息,又或者是什么广告短信。
睡意被越来越稀释,她睁开眼长出一口气,拿来刚刚灭掉的手机屏幕。
00:05
这是她一时间收到的三个生日快乐,一个是许仍念,一个是华之筱,一个是许惟安。
她没有回,嗯灭了手机又接着养瞌睡,但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长吁短叹的。
顺势又拿起来了手机,给华之筱和许仍念回复了消息,表示感谢姐妹挂念。
俩人又在初袩刚回复完之后给她发了一个快递截图,上面写着的都是预计明天送达。
【华之筱:生日礼物。】
【许仍念:你的最爱,明天到来。】
初袩浅笑,她的最爱可是钞票,怎么还给她快递一盒子的钞票啊。
许惟安的消息她是等到了第二天一清早才回复的。
【许惟安:我没跟任何人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在节目组过生日。】
【许惟安:今天正好有出去采买的机会,我想约你一起。】
【初袩:嗯。】
上一周的采买机会是袁嘉和童藤去的。
许惟安和初袩收集了所有人的心愿卡,去超市进行采买,许惟安没有要司机,自己开车去,拉了一个摄像大哥,拍点素材。
买完东西之后许惟安恳求地让摄像大哥自行回去,并且给他开了小费。
许惟安跟初袩开车绕了一圈,到了自己之前预定的包间。
初袩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没说话一直跟着他的节奏走,倒要看看是什么安排。
初袩在包间等他,刚拿起手机来玩,他就端着一个六寸的菠萝水果小蛋糕进来了。
他坐在她对面,把写着二十四的蜡烛点着,烛影摇曳,他在柔光里笑道:“生日快乐!”
初袩将额前的头发理到耳后,指尖挠了挠额头,看着影影绰绰的二十四,无奈地冷笑一声儿。
许惟安还在昏暗的烛光中傻笑,格外突出他那独具匠心的鼻子,挺立又温柔。
“你不许愿?”
初袩装模作样地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眼一闭一睁,吹灭蜡烛。
我的二十四岁,想恋爱。
许惟安拿下来蜡烛,初袩嗤笑:“你知不知道,女生不管什么时候过生日都是十八岁。”
许惟安收了笑,对于女生不愿承认自己年龄上的事情他没有很大的感触,他只觉自己太小了,想快些长大。
“那……以后每年都过十八岁。”
初袩眉头一紧,苦笑着点点头,这怎么能说他是直男啊。
初袩挖了一口道:“菠萝味的。”
许惟安略微点点头,喉间扯出一个“嗯”字,把蛋糕往自己嘴里塞。
吃了一会儿,初袩看着安静的氛围,有些不太自然,挑起一个话题说:“许惟安。”
“嗯。”
“你喜欢吃菠萝?”
许惟安摇摇头,放下叉子,直视着初袩,目光坚定,语气宠溺。
“你喜欢。”
初袩的确喜欢吃菠萝,不过好像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初袩只觉得许惟安好像对她挺了解的,不过自己对他倒是不怎么了解,虽然她有钱有颜,随便拉个乞丐帮里面的门面子当压寨夫人她都没有什么二话,不过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许惟安。”
“嗯。”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
许惟安略显有些局促,脸上的温润敛了三分,多了几许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清冷。
初袩突觉周身气氛有些寒意,看着许惟安定在那里的神情,又道:“不想说就不说。”
“我十三岁的时候父母出事,后来生了病,十四岁的时候有一位前辈带着我走出了当时那个人生的至暗时刻,他在城市的大型荧屏上循环播放,我在那里看了一夜,看不到的灯光打向他,那年盛夏,骄阳很炙热……”
又过了许久,许惟安淡淡开口,十分柔和:“我知道你……”
你是‘不是判官’。
“我知道你,从筱姐带你的时候,我在家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他撒了谎,她是‘不是判官’这件事他想听她亲口告诉他,看到照片喜欢她,其实不然,那个时候他在国外没日没夜学习,提前拿满学分结束了学习周期回到家来也是一个月前的事。
“许盛是我哥哥,筱姐是我嫂子,许仍念是我二姐,这些是世人都不知道的,其他的人际关系你也都知道。”
初袩知道这些,很轻声地应了下来,不过她惊异于许惟安对于许仍念的坦白。
许久,空气寂静,周遭的喧嚣尽数归为轻泛涟漪的湖面,不可能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思绪和境况被突然之间拉回一个界限。
“许惟安。”
这次许惟安没有回答,他只是满眼含着荧光和希冀看着她,她依然是盛夏的骄阳。
初袩突然扯出来一丝笑意:“我跟你讲讲我的事儿吧。”
她嘴角扬起的弧度还在,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丝毫没有关系的事情。
“六年前,我高考完,报名参加了一个训练营,在那里面我认识了自认为的好朋友……”
初袩亮出来她左手腕上的疤痕,不算狰狞,只是有些许的不平整。
平日里拍戏她都拿粉底遮过,再加上高清滤镜被磨皮的看不见,在家里他都刻意地遮挡,所以除了华之筱,许仍念和刘珺,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这道疤的存在。
“这里,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我不和异性接触,其实就是因为这道疤,所以我选择接近你而没有更进一步,是因为我的原因,那个时候……”
许惟安早就知道这道疤痕的存在,他也知道初袩选择去跟他亲近是下了多大的努力。他没有再听初袩说下去,双手附上了她纤细而又瘦小的胳膊,冰凉的触感从他的掌心传来,心头一震,握着她的手腕加深了力度。
初袩一怔,话语被梗塞在喉间,一时间竟没有了勇气再去说那些事儿。
许惟安抿抿唇,音色极其柔和,明眸皓齿间只听他道:“我知道的,你可以不用说。”
初袩像坠入了温柔乡,从没有过比此刻更加让她有安全感,心里倏地窜起一股暖流,她笑了笑身体向前靠着。
许惟安也笑着回应她。
六年前。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掺杂着女生清冽而又沙哑到极致的嘶吼,她的眼睛被布满血丝,眼眶晶莹却死死撑着一滴眼泪都没流,满脸的薄汗沁起,头发凌乱,发丝下摆狠狠扎在她的纤细白嫩的脖颈上,一旁掉落着狰狞的假发。
腕间血肉模糊,两行血顺着左手臂延伸至骨节处,滴落在白色的团裤上,染红一片,两道血痕周遭都是干涸的深红色,腕间还能看到沽沽涌出的血液混合着闪着彩光的玻璃碎片。
“你出去!”
她靠在墙角,紧紧蜷起双腿,右手紧紧攥着玻璃碎片,狠厉地对着自己的左手腕处,从右掌间也缓缓流下血来,白皙的皮肤,炫彩的灯光,红白的团服,扎眼的不行,看的人直升起簌簌汗毛战栗,周遭气压低到让人呼吸不过来。
“初袩!你……你……别这样。”
那人显然也是被这一幕惊到了,话语间没了刚才的镇定和兴奋,而是缓缓靠近她,结巴着安抚。
初袩撮了眉头,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眼泪滴落下来,羽扇般的长睫上流下些许的泪痕,她又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划去,血液大沽流出,更加的惹人疼惜,她又嘶吼着叫喊:“你出去,别过来!”
那人收了手,没想到她如此的狠心,伤害自己到也没见半分的犹豫,他敛了敛自己的心思,也不再去安慰她,推开包间门就离开了。
初袩这才如释重负,放下手却没有丢掉握在手里的玻璃碎片,还是狠狠地攥着,仰头靠在墙上,这才闭上眼,温热的眼泪哗哗地落下,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咸咸的眼泪落入口中,唇色泛白,面色疲倦。
她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玻璃碎片依然握在手中,不曾松开。
血液顺着指尖滴落两滴,到了医院,血已经干在了手臂上面了,值晚班的护士小姑娘见她这副模样倏地皱起眉头,便给她处理伤口边问怎么搞得。
她面无表情,不说话,酒精垫付倒在她伤口上她愣是连眉头都没有动,只睁着眼看着小护士给她包扎,后来上了麻药,倒是连任何一点触觉都没有了。
小护士本以为这样就完了,看到她另一只手还在紧握着玻璃碎片厉声呵斥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动作都有些不轻柔,她的家庭给她很深的心理问题,父母向来总是打着为弟弟着想的圣人名言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今天还没有应约之前说好的按时体检,直说存钱给她弟弟要娶媳妇,气的她跟人换了班不想回家面对这俩满脑子只有儿子的父母。
本来就带了些恨意,又见初袩这副模样,给她处理右手还不愿松开那划伤自己的玻璃碎片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样怎么给你处理伤口。”
“能给我一张纸吗?”
小护士没意识到心里狐疑倒也从一旁的柜台上给她拿了一张纸。
她把纸张铺在处理伤口的移动桌子上面,把玻璃碎片放在上面,将手递到小护士跟前。
小护士缓了缓心情,脑瓜子里面突出导师给她说的一句话,未知全貌,不予置评。面对各式各样的医闹,她见得多了,本来很生气的事知道真相的那刻,她也想质问一下当初的自己,怎么就意气用事了。
“你左手腕会留疤,这只手还行,记住在没好全的时候不要碰水,两周之后来拆线。”
初袩轻声应着。
纸张被染红了些许,护士给她处理完了伤口见她身上的这身衣服道:“你是YaY战队的陪练人员吗?”
初袩闻言看着收拾现场的小护士,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
小护士见她不语解释道:“我正在看今年无罪人员的顶级职业联赛,你这队服是腾风俱乐部的专配。”
腾风俱乐部,专注于培养各类电子体育竞技的候选人员,依照被国家列为体育竞技的项目来设立不同的区域,队服全都一样的样式不过就在身后是不同的电子竞技游戏的名称。
她本和电子竞技无缘,全靠她那整日无所事事的傻弟弟,学学学不上,家务家务不干,整日打游戏,自己上前制止他还一本正经地讲起来电子竞技的成名路,还扬言要成为一名专业的职业选手,她不以为然只觉这是她弟弟的白日梦,在他身后站着,看职业选手流水线般的操作,获得了全场的欢呼。
只见大屏幕一转,那儿郎目光坚毅,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下,眉眼翘起笑,往背椅上一靠,双手插兜,挺立起来的脖领将他整个下巴埋在里面,七分嘚瑟,三分不屑,虽带着口罩看不到脸,却是感受到了十足的气势压制。
又听他弟弟高呼:“‘不是判官’无罪!神灵万岁!”
她不追星,不是不喜欢,而是没有资本,她要赚钱,给他的弟弟攒媳妇本,自此她了解了被人称为天赋型神童的‘不是判官’,不知长相,只是被他那无所畏惧的气势所吸引,只是她突然想换一种活法。
因为‘不是判官’她了解了打无罪人员的YaY战队,因为‘不是判官’,她了解了腾飞俱乐部,因为‘不是判官’,她了解了电子竞技,因为‘不是判官’,她了解了世间诸多的美好,因为‘不是判官’,她相信了真有神灵存于世间。
她看‘不是判官’参加职业比赛前的视频,直播打擂台时,她称之为选枪支是选‘神灵’,弹幕纷纷问‘不是判官’什么是“神灵。”,他说:“我信这世间有神明,犹威灵,是圣明,所助我者,皆为神灵。”
“《汉书·卫青传》中青固谢曰:臣幸得待罪行间,赖陛下神灵,军大捷,皆诸校力战之功也。”
而后只要是粉‘不是判官’者不知何为‘神灵’那便是假粉丝。
她第一次信了一次神明,追了一颗星。
一颗周期只有四个月的星。
初袩没有回答她,而是把纸张包着的玻璃碎片揣进了兜里面,小护士见她揣兜的样子一时间竟浮现出了‘不是判官’的样子,只一瞬。
很多被虐职业选手的老粉丝对于突然杀出来的‘不是判官’都不是很友好,纷纷留言道:
:这么瘦弱,是不是还没发育好,赶紧回家去吧,别在这搅混水。
:听这声音还没有长开,怎么有种娘们的柔弱感。
:这不是网上整日里说的细狗嘛,找什么形容体,直接把这个照片抱过去不就行了,随搬随用,[配图:‘不是判官’站着比其余队员矮一头以及瘦一圈]
:……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谁不是自阳光下堕落,把黑暗全留给别人,却认为黑暗是她们与生俱来的。
初袩缴了费,看到墙上挂式的电视机循环播放着‘不是判官’封神榜的五连杀,初袩听到小护士的惊呼:“这孩子也太帅了吧。”
说起小护士,她其实并不小,已然二十有四,只是个子不高,长相偏幼,看着较为小。
一旁的护士知道她近俩月迷这个职业选手,自己看着倒没有什么具体的波动,主要是因为颜控,相亲次数多了,看不着脸的,她都不信。
“要是摘下口罩了不帅呢?”
小护士梳理着自己的日记本道:“你小心我把你记在我的小本本上。”
初袩去窗口买了些消炎药,给了她一张单子,本就是晚上,转头时几个护士都端着输液瓶纷纷跑进了几个观察室里面。
她看着只一个人的总护士台,上前借了一支笔,在买药单子背面写下东西,留在了刚才小护士坐着的地方。
换完药回来听见一旁的护士长说:“刚你包扎的那个小姑娘给你留了一张纸条。”
她皱眉拿起来一瞧,飘逸着写着:‘不是判官’。
她连忙准备追出去,只见拎着药盒子的初袩在前面晃晃悠悠地慢慢走着。
她还没张口,被刚拉来的救护车挡住了视线,她帮趁着抬着担架往医院里面走去了。
‘不是判官’没有亲自跟任何人签过名,他明面上被俱乐部保护的很好很好,比赛下了场就没有一个记者能够逮着他,队友们也都很配合的吸引火力。
第二天清晨小护士刚下手术室,就被闹翻了天,她关注的‘不是判官’,宣布退役。
‘不是判官’:我退役了。
只留下了只言片语,往后从没在公众视野中出现过了。
当然粉丝们记者们都在讨伐腾风俱乐部,但都不了了之,他的队友们对媒体避而不谈‘不是判官’,有了新队员,而战队名称丝毫未变,谈来着实讽刺。
小护士依旧天天给‘不是判官’的账号下方留言,都石沉大海。
许惟安的眼眶微红,嘴唇苍白,显得有些妖孽,他一直在重复:“我知道的……”
初袩见他状态不对反手握上他的手,掌心温热,炎热的盛夏,他的掌背确是凉的刺人,初袩错愕地看着他关心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惟安停下嘴,不再去重复一句话,瞧着她的目光有些愧意,双手挣开她,狠狠地攥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阿袩,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