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看不下去了,阿图鲁折了回去,和哈达讲了所见到的惨景。
哈达也有点意外,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是罪奴,担心的不行,不顾阿图鲁的反对,立刻去了王庭。
哈达凭着敏捷的身手,很快就混进了王庭,躲过了多人的眼睛,直接奔奴隶营而去。王庭的人个个无精打采,也就没有人太关注周边的动静。
到了奴隶营外面,哈达目光四处寻找自己的儿子,结果无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哈肯的儿子,他都一个没有看见。失望之余,他准备离开,听到了一阵疯笑声,看到了哈肯疯癫的儿子。哈达一下子惊呆了。
不多一会儿,只见一个移动的草垛往自己的方向过来,原来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背着比他还高的草垛,在艰难地前行。
哈达惊诧,这么大的一个草垛,一个成年人都很难承受,何况一个少年,而且还是整天吃不饱饭的状态下。
正想着,草垛倒了,估计是太沉了,亦或少年太饿太累了。草垛倒在一边,露出了少年的面庞,正是蒙硕。
哈达惊得差点喊出声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守卫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扬起鞭子,朝着蒙硕一顿猛抽,蒙硕被抽打的倒在地上起不来。
每抽一下,哈达的心就抽动一下,不一会儿,哈达的心就完全颤栗了。
可是蒙硕并未反抗或者呻吟,只是躺在地上不动弹,任凭鞭子抽在身上,好像抽在石头上。不一会儿的功夫,蒙硕身上就一片鲜红了。
哈达崩溃了,实在看不下去了,嘴里呜咽着,忍不住想冲出去,背后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嘴,硬是拖住了他。
阿图鲁不放心哈达,怕他被发现,或者冲动行事,哈达前脚走,后脚他就跟了过来。蒙硕的惨样,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哈达努力想挣脱阿图鲁,奈何阿图鲁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抓紧了他。
正在挣扎的时候,但见一个女人冲了过去,从守卫手中往下夺鞭子。
哈达和阿图鲁都惊讶了,没想到昭公主被关在奴隶营。
昭公主非常愤怒地骂守卫:“你干什么?没见他还是个孩子,这么重的草垛,你要压死他啊?他一天才能吃一顿饭,还吃不饱,能走动路就不错了。你居然这样折磨他,还是个人吗?”
守卫推开昭公主,冷笑道:“右大妃,你还当自己是王妃啊,到了这里都是罪奴。”
昭公主毫不退缩:“罪奴怎么了?罪奴也是人。犯罪的是他阿爷,你拿他一个孩子出什么气。”
看看到底是右大妃,蒙硕确实样子可怜,守卫停止了鞭打,气哼哼地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踢了蒙硕一脚,蒙硕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
哈达想冲过去,被阿图鲁使劲地拖走了,一直拖到马棚外的大草堆后面。这里阴暗僻静,不会被人发现。
阿图鲁松开了捂着哈达的手,哈达顿时泪奔,哭得死去活来。
阿图鲁:“别哭了,王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哈达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嚎哭着。
阿图鲁站起身,走到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方便哈达宣泄心里的悲痛。
过了好一会儿,哈达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看黑天已经深了,就示意阿图鲁一起再次潜入奴隶营。
奴隶们都已经休息下了,营地一片安静。破陋的帐篷里面,奴隶们东倒西歪地卧地而睡。地上只有枯干的草垫,身上是又脏又破的毡子。
蒙硕已经躺下了,就听到一个岁数大一点的奴隶一直在干咳。蒙硕忍不住,对那个奴隶说:“阿叔,你忍一下,我去给你打碗水来。”
说着,他起身出了帐篷。
看到蒙硕出来,哈达拾起一个石头,朝着蒙硕扔了过去。
蒙硕看到石头,回头一望,哈达和阿图鲁出现在不远处的奴隶营栅栏外。虽然夜色朦胧,蒙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哈达。
蒙硕惊得几乎要喊出来了,阿图鲁赶紧做了个手势,让蒙硕不要出声。
在奴隶营久了,蒙硕早就练出了随机应变、沉着冷静的性格。他屏住呼吸,向着哈达二人的方向走过去。走了几步,等看清了二人的脸孔,他便站住了,以免惊动了守卫。
哈达的眼睛湿润了,老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蒙硕的眼睛也湿润了,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而且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看着哈达的样子,应该过的还不错。
正在准备表达什么,就听到有守卫的动静,蒙硕赶紧往回撤,顺路打了一大桶水,向着帐篷走去。快到帐篷门口了,蒙硕回过头,向着哈达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兴奋和期待,哈达象被雷电击中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图鲁也被蒙硕感动了,眼眶红了,不言不语地架起了哈达,迅速离去了。
离开王庭到了安全地带,哈达再也控制不住,从怀里抽出短刀,照着草地一顿乱砍乱剁,嘴里不停地喊着:“蒙奈,我要亲手扒了你的皮。”
阿图鲁冷眼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蒙克的死,他恨透了哈肯和哈达。但是,蒙克死后他在大乌的遭遇,也让他对大乌和蒙奈寒了心。哈达说的对,他们不可能永远呆在大邑苟且偷生,只有大乌才是他们的家。
今天看到大乌的萧条,还有蒙硕倍受折磨的凄惨,阿图鲁对蒙奈失望至极。到底蒙硕是无辜的,这么折磨一个孩子,阿图鲁很难想象蒙奈可以治理好大乌。
回大乌的路上,哈达和阿图鲁都只是赶路,彼此沉默不语,都在想大乌今后的路。大乌是他们的家啊,不管有多少恩怨,不管谁是大乌的可汗,他们对大乌的感情都是无法被代替的。
进入大邑边境的时候,哈达和阿图鲁都情不自禁地纵马回首,远眺王庭,目光中都是不舍,心中全是不甘!
回到帐篷后,蒙硕久久不能入眠。身体的疲倦和伤痛,他早就习惯了,心中强烈的生存意志,让他可以忍受所有的非人折磨。如今哈肯和哈达的儿子们,就只剩下他一个完整的活人了,他必须要活下去,直到走出奴隶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