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安娜依照昆写好的日课单子给司黎艾安排了林区日课、工艺日课以及港口日课，当然，安娜十分人性化的让司黎艾跟0622他们一队，另外，部分时间安排礼仪课——司黎艾刚听到的时候以为终于可以偷懒了，谁知道这传说中的“礼仪课”，跟他从小学的礼仪课完全不是同一个。
教导他礼仪的，便是那位十分热情的男仆，同时也是男仆管家的梵朵尔。他为了教导司黎艾成为一名专业的舰长专属服役，专门去请教了其他拥有专属服役的士官家的管家，将礼仪课分成了日常礼仪和外出礼仪两种。
其中，入室礼仪是司黎艾最坐立不安的篇目。文卷与杂物整理，用餐或重要时间提醒，临时接待等等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沐浴更衣、舒缓按摩、暖床同卧甚至是……
司黎艾呼吸突然一窒，正在做工艺的他手一滑，一锤子砸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
“啊！”司黎艾下意识握住受伤的左手。
“哥哥！”一旁的0735见状明了，立马放下手上的木板，向不远处巡逻的教官挥手。
司黎艾没反应过来阻止，教官便跑了过来，顺便将一室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司黎艾这一桌上。那教官明显很紧张，不知所措：“那、那个，跟你一起来的斯特克人在……”
虽然没做几天活儿，但司黎艾也稍许摸清楚了那些教官的共有性情。他们并非紧张害怕司黎艾出什么事，而是司黎艾出事了被安娜记录下来报给家里那位小舰长听。
“大人放心，她出门采购了，”司黎艾勉强挤出点笑容，“能否申请给个绷带？”
那教官立马应声，领着自愿去拿绷带的0735跑了一小来回，还收了十五菲币。
“没事吧，”0626抬头看向司黎艾，见0735在帮忙包扎，便重新拿起木板，开始沿着修改线锯起来，“这儿也够黑的，十五菲一绷带一小点药水。”
0855一旁小声：“罢了，教官已经够给面了，平时哪里会给药水……”
在源城，十五菲连打发叫花子都不够，但在疫城，对于日收只有七八十菲收入的服役者来说，还是有点舍不得的。不过，0735似乎并不介意，开玩笑说：“那下次我受伤，哥哥给钱咯？”
0855视线瞟向0735，皱着眉。
“这话可不兴说。”司黎艾无奈一笑，他视线自然地环顾周围，其他服役者似乎也聊够了话题，重新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他并非害怕众人聚焦的目光或是闲言碎语，也完全可以以代理舰长专属服役的身份去“反击”他们的话语或视线。
但是这跟乡野村夫没什么区别——再加上之前在医疗楼时，他在并不了解昆的情况下出言不逊，曾被昆用枪指过脑袋。其他教官的性格和处事态度可不好说，谁知道在这种不熟悉的环境下闹事，会不会真的活不下去。
如何将专属服役这个身份用到极致，还得在摸索些日子。
0626看了眼教官的位置，确保听不到后才说：“这周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那个地方现在只接待有通行证的。”
0855一拍脑门，“哦，我记着了！本以为这周休沐日能找点乐子，现在，哎……”
0622轻轻啧了一声，“少去那鬼地方混，真是不怕被抓。”
0735也迎合：“就是，你别到时候拖累我们。”
0855举起锤子，“你这臭小子还说我，你自己不也……”
0735立马打断，“咳咳！！！”
司黎艾一脸不明所云，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教官便皱眉瞪了过来。
很明显是想表达，就你们组最吵。只是看在某代理舰长的专属服役的面子上，没有直接说出来。司黎艾他们组也察觉到了视线，勤勤恳恳做了一会儿木工后，才重新聊了起来。司黎艾先憋不住：“话说，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地方啊？还要什么通行证？”
四个人皆停止手上的事情，一脸震惊的看着司黎艾。
四人：？
司黎艾：？？？
四个人每个人都互相对了一眼，最后对到0735没得对了，他才不情愿地开口：“哥哥，你真不知道啊？”
“啊、啊？”
“黑市，”0735转头看了一眼教官的位置，又说了一遍，“黑市，听过吗？”
要说完全没听过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个词在疫城也是同样的意思吗？司黎艾问：“卖‘不能卖的东西’的地方？”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不止，”0855一边继续干活，一边想帮着解释，突然又想起不对：“不是，真可以跟他说这个吗？我不会被他举报吧？”
0622瞥了0855一眼，“去都去了你怂啥，而且说不定他家里那位也去过。”
司黎艾越发好奇了，“放心，我不乱说。”
0626帮着看风，点点头示意0735可以继续，才重新解释起来：“听说黑市交易大致分两类，可用晶源购买的和不可用晶源买的。”
“你啥时候说话这么腼腆了，”0855装作递材料的样子靠近司黎艾，在他耳边道：“简单来说就是，可以买的如烟草罂贴，男女|馆子，或是不能买的情报消息，哦对，里面还有赌场呢。”
果然不论哪里都会有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即使是疫城的市政中心牺政。
司黎艾小声问道：“这里竟然还有女|馆？”依照他这些日子探到的消息，疫城的女服役者是十分稀有且被圈在指定地点不能外出的，如果有地方设立了女馆，组成大有可能是疫城本地的女性，或是……非法入城者。
0855似是遇到同道中人：“当然，听说有的技术可好了，只需要加一点点菲斯特……”话没说完，就被0735给推开了。
司黎艾侧目看向0735，小声逗他：“怎么我聊馆子，激动的是你啊？”
“耳朵都红了。”
0735下意识捂住司黎艾看着的那只耳朵，另一只手指挥道：“快些敲钉子，都等着你呢！”
还挺纯。司黎艾莞尔一笑，看了下周围教官的位置，继续：“不过为什么现在要通行证了？”
老大哥惊讶：“你小子还真想去啊？”
司黎艾玩儿似的回答：“纯好奇。”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能有啥原因，”0855将做好的木工放到一旁的收纳箱里，“不对啊，你家小大人没和你说过吗？马上就是巡礼日了。”
司黎艾：“巡……什么，有这个节日吗？”
“舰长巡礼日，这不是法定节日，是疫城特有的，”0626帮着科普，“疫城每个市的舰长每季都有那么一天需要出事务室体察民情，那一天福利最好，但管得最严。”
老大哥接到：“你可以理解为……变相的公费旅游？”
司黎艾：“啊……那跟我也没啥关系啊？”公费旅游叫上我干嘛？
大家都顿了一下，随后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组你们干嘛呢，不干活就滚出去！”教官故意站远了都能听到他们一组人嘻嘻哈哈的，实在不像话。
要不是那专属服役在里面，肯定狠狠的罚！
见状，大哥赶紧收起笑，故意责骂大家后，跟教官来了句抱歉。
“不过话说回来，通行证，好弄吗？”司黎艾问。
“哥哥想去？”0735问。
“嗯哼，赌一把，过过瘾。”司黎艾借口道。
“唔……听说东街矿区有人专门做通行证的交易，但很难找到交易人，要拿到其实也有些难度。”
“……你还真是小情报贩子？”
“这些大家多少都知道的。”
“哦……”
“矿区确实是个好地方，”0855插话，搭着0735的肩膀，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不过最近东街不太平，不建议你去。”
“怎么了？”司黎艾看向0855。
“前阵子东街死了个官，听说到现在还没查到凶手。”0855说完，不经意间看了眼0735。
司黎艾点点头，“原来如此……”
直到午休，司黎艾才重新问回去：“是了，方才你们刚才到底笑甚，巡礼到底怎么了？”
0855想了会儿说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让0735解释：“你是专属服役嘛，到时候我们肯定是被自由分配的，但你绝对会跟在代理大人旁边……提货。”
“提货？”
“就是……哦，小淑女出门购物，专门提袋子的那个人。”
“……哈？”
晚钟的铃声即将敲响，结束巡礼演练流程的昆终于放假，直到正式巡礼日他才需要到骑士院报到。
想当初，陪同范德萨大人巡礼总会收到本地居民的赠礼，有时候推托不来就只能接着，巡礼又不给带过多的家仆，他作为舰长的亲卫骑士，当然需要去现场帮忙——对，没错，既需要管理现场秩序，还要帮忙拎东西。
司黎艾这个专属服役，是来得真的好呀，更何况卞邪还中意他，巡礼日带上他肯定没错！昆一想到巡礼当天保了面子又轻松，别提多开心了。
不远处，安娜刚好到达手工工场门口，她转身便看到了笑盈盈的昆：“烈阳永不落幕，阁下辛苦了。”
“是晚钟祝阁下享宴好眠，累死我了。”昆指着安娜，他刚说完晚钟便敲了起来，他嘱咐安娜先回去告诉范德萨家的家仆准备他和司黎艾的那一份晚餐，而后一边往工厂里走，一边喃喃：“今天突然回温热得要死，永不落幕可还得了……”
工厂值班的骑士几乎没有不认识昆的，皆立正敬礼注视他进入了工厂休息室大厅。手工工厂很少包餐，今天也是不供应餐食的一天，所以服役者下班后，都会进休息室的储物间换下作业服并洗净晾好，这才算是完全下班。
“哥哥，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吗？”0735将浴帘拉开一角，正好遮住身体，露出脑袋。司黎艾在0735隔壁洗衣沐浴，两人的浴帘贴在一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双重隔板。两人都换下了汗淋淋的作业服，打算简单的冲洗一下。
0735嗅了嗅空气间的味道，总觉得怪：“哥哥，你抽烟了？”
司黎艾随意“嗯”了一声，手掌湿水抹了把脸，瞬间清爽了不少，问：“哪儿？吃啥？”
公共浴房不大，一般七八人洗完才轮一趟，也有不少一边洗一边聊天的，混着水声很是闹腾。0735靠近了些：“大哥说今天涨工钱了，打算去好点馆子来一顿，上次你偷偷买单，我们可都记着的！这次我们准备凑钱买份海鲜拼盘，请你吃。”
疫城不像源城，对于丰盛的正餐来说，疫城本地人一般只能选择海鲜，只有节日才能享受到肉类。不过，最近为了省钱，司黎艾连海鲜都很少碰。
他思索了一番，想了解当地情况还是得多出门应酬，大不了再向安娜借钱，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0735眉眼弯弯，细细透过那层薄薄的浴帘观察着，“哥哥身材真好。”
腹肌线条清明，肩背肌肉精而不肿大，人又生得高挺，简直天生的衣架子。
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夸了。司黎艾勾唇一笑：“哈，那是自然。怎么，要摸一摸吗？”
0735见司黎艾毫无防备的样子，木了一下：“……可以吗？”
之前在西元神殿学府上马术课的时候，因为天气太热，男子都是光|着膀|子，互相摸肌肉调侃也时有，司黎艾不以为意。
是哥哥先诱惑我的。
0735倒也不想客气，毕竟司黎艾似乎完全没发现——应该说是不在意他的真正的目的。
他见司黎艾已经侧过身面向自己，心中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准备探个究竟。
如果可以……不止是结实的肌肉……
司黎艾不可能听见少年心中的声音，却是发现少年伸过来的右手手腕上纹着什么。正当他想仔细看去时，听到远方有人喊他。
“0！”
听声，0735的右手默默缩了回去。
司黎艾拿毛巾围好下半身，扯开浴帘看向门口。他：“尊敬的教官，我在。”
“尽快结束，昆阁下已经到达休息室。”
“昆？”司黎艾这几天都没见着昆，只从安娜那里得知是去忙骑士院的事情了。他跟教官回了句“马上好”，随后转头和0735说：“不能一起吃了，下次？”
0735裹着浴巾出来，看着面前的青年全身还沾着水珠的模样，偷偷在背后握紧了拳头。他表面无事：“好，我同他们说。”
心里“啧”了一声，还骂了句脏话。
碍事。
安娜回到舰长家邸时，厨房已经开始烹饪，加菜并不算晚。她轻轻敲了事务室的门后，跟门内的人道：“小大人，晚些昆阁下会回来与您一起吃饭。”
“这是今天他见过的人。”
卞邪顺手接过纸条展开。
打听黑市？
他看了眼桌上批好的文卷，让安娜先帮他整理归档。
安娜：“今日晚餐需要专属服役陪同么？”
卞邪：“来不及。”
安娜：“他与昆大人一同归家。”
卞邪有些惊讶，“今日无需同队用饭？”
安娜摇了摇头。
卞邪一愣，微微低下头，“唤。”
家里热闹点，好像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