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鸡鹿寨。
鸡鹿塞为朔方郡直通塞北之隘口,位于阳山(今狼山)西南段,峡谷贯通阳山南北,谷底平坦。此处北依长城,为西北门户,扼控穿越阳山之交通咽喉。
因其乃咽喉之地,前汉遂置塞,塞城临崖而建,以石砌成,呈正方形,屹立于峡口西侧。
此时的鸡鹿寨中,去卑,刘豹,袁尚三人对坐,并无他人在侧。
去卑道:“探子陆续回报,那王垕并未来袭,却原来是先收五原,又定了云中,集兵近两万,恐对我抱必杀之心,如之奈何?”
袁尚对王垕的实力最了解,最具权威性:“恕在下直言,经此一战,王垕坐实天下第一武将。领千人可破万军,三千人可据雄城,万人可夺州郡,何况我等兵马如今并不占优。我等若与其死战,必败无疑。”
刘豹不说话,他实在是无奈,自己一万精兵,被五千兵马灭掉一半,没有资格发言。
去卑面色发苦:“若我举朔方而降,他会否同意?”
去卑刚说完,刘豹却抢着说道:“不可能!除非单于甘愿为奴!”
五原郡发生之事,去卑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对于刘豹的判断,去卑深信不疑。
到了这里,整个谈话就显得很尴尬了。
三人陷入沉默,都在想着退路。
而三人之中,属袁尚最为轻松,因为大不了这两三千残兵不要了,将他们遣散,然后自己逃回并州。
但去卑和刘豹不同,他们除了兵马,还有匈奴百姓。
良久之后,刘豹道:“为今之计,只有举族北迁,跨过阴山,去往塞北。”
去卑脸色不变,显然他早想到了只能如此。
但真要他下决定,带着五六万老弱,翻过阴山,去那塞北苦寒之地,他还是有些犹豫。
实在是阴山以北(蒙古高原)本就苦寒,此时气温尚在冰点之下,再加上路途艰难。
他可以预测,要跨越这一百多里山脉,绝对有小半人会死在途中,牛羊就更别说了,能有两成活着已是万幸。
见去卑似在纠结,刘豹继续劝道:
“大单于!不能再犹豫了,王垕一旦平定云中,则定发兵朔方,自五原至朔方,骑兵最多不过一二日,那时恐悔之晚矣!”
其实氛围到了这个份上,去卑已经别无选择,只是差个人来推一把。
这个人就是刘豹。
就在去卑做着最后挣扎时,袁尚又道:“我有三千兵马,可一并交于单于,此乃太原精兵,虽为步卒,但也可堪一用。若王垕追击至塞北,倚仗匈奴骑兵与这些兵马,当可与王垕周旋。”
去卑一听袁尚之言,便明白其意。
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尽量消耗王垕,甚至运气好,说不定能战而胜之,为袁氏除一大患。
有这等好处,去卑自然欣然接受。
于是袁尚交了兵符,自领百余亲兵,渡河南下,朝太原去了。
去卑也并未太犹豫,当即下令屠尽朔方城内汉民,开始命百姓赶上牛羊,从鸡鹿寨碍口北渡阴山。
朔方郡河北数城,二三万仅剩汉民,将被去卑屠杀殆尽。
而让去卑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垕根本就不给他时间。
此时的王垕中军大帐中,探子已经将消息送至他手中。
“据探子消息,去卑命各城部落向北迁徙,方向应当在鸡鹿寨。”
王垕以炭笔在地图上画出六道路线,并标上箭头。
众将果见箭头都汇聚于一处,那就是鸡鹿寨。
张绣道:“如此看来,去卑是要举族逃往塞外!将军,我愿领一军,即刻攻打鸡鹿寨!”
王垕缓缓摇头道:
“不可如此,鸡鹿寨地势易守难攻,只需千余兵马,便可阻挡上万大军。去卑兵马不比我少,就算我全军出动,必难以攻下。我当兵分两路,一路由本将亲领,自五原郡出石门障往北,越过阴山,迂回往西。他去卑敢举族北迁,还带上牛羊,必行军缓慢,或可将其堵在阴山北麓,将其歼灭。
佑维!你领六千兵马为第二路,堵住通往鸡鹿寨道路,平定朔方。”
“末将领命!”
于是王垕以张绣为先锋,领兵六千,西行朔方郡。
他自己,则挑选了并州兵五千,并挑了几名熟悉塞外的向导,带上赵云、许褚二将,还有个非得跟着的拖油瓶,北上石门障。
一日后,王垕通过石门障二百里,抵达中原最后一道屏障,阴山南麓光?城防线。
(《汉书·地理志》中,对“光禄城”有记载,在该书五原郡稒阳县下面的注释中说:“北出石门障得光禄城,又西北得支就城,又西北得头曼城,又西北得车凡和城,又西北得宿虏城。”)
只见一座早已废弃的城池静静躺在戈壁上,荒无人烟,夯土城墙上,甚至已经零星长了些青草,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王垕指着这座曾经为前汉阻挡匈奴的要塞城池道:“此应为光?城,曾几何时,他为整条阴山防线最重要的一座城池,为我大汉立下赫赫战功,将匈奴阻挡在阴山的塞外戈壁之上。不想如今,却落寞至此。”
许褚也感叹道:“此地往北行二百里,便至阴北草原,不想有一日可至此处。”
赵云道:“此去漠南,恐有鲜卑部落,将军还需谨慎行事。”
王垕知赵云虽艺高胆大,却小心谨慎,本想说让大家放心,鲜卑在代郡以东,而代郡以西都是一些势力弱小部落,不足为惧。但想想又说道:
“子龙所言甚是,鲜卑如今于塞外坐大,我等必须小心。不过鲜卑他日必将成我大患,正好今日至此,可顺便拔除一些部落,以充粮草。”
就在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曹丕却道:“后哥!我听闻鲜卑族步度根部,柯比能部皆向大汉表示友好,且偶有进贡,若无端杀灭其部落,是否非上国所为?”
“其进贡于谁?”
王垕反问。
“袁,袁绍,然,然彼时袁绍乃大汉大将军,若袁绍败落,自然便是进贡朝廷。”
王垕只淡淡道:“若袁绍命其出兵,与呼厨泉一般,又当如何?”
曹丕无言以对。
他哪里知道,北方胡族怎么会自甘于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只要足够强大,就必定南犯。
后来步度根叛魏,轲比能也叛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曹丕又哪里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