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的北疆战场呢?
还是圣贤多薄命,奸雄皆封侯的金碧朝堂呢?
段霖伸手摸了摸藏在衣袖之中的圣旨,原本烦乱的心绪安定了下来,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掀开身上的被子看了看,便已知昨晚之事,自知愧对身边的佳人。自己昨天才从虎口救下她今天马上又陷她入狼窝,自己真是过意不去,日上三竿,此地不是久留之处。不知那虚伪的魏如海回来了没有,自己如果被撞个正着,那这下面子可就丢大了,堂堂正三品的正宫侍郎来刺史府内偷腥,这要是传扬出去。且不说别人,光是虞绫安自东的面前自己都直不起腰来,还有那对自己调戏她一直耿耿于怀的轩曼,若被她得知岂不是要笑话死自己。
不再多想,拿起那金丝翠布将身边的女子卷了起来,在轮焉奂焉的屋舍之上穿行,虽然身体还是很疲惫,但精神却是非常好,十几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不过,昨晚自己何等的失态犹未可知了,往事已去旧事掩之。
在屋顶之上难免引人瞩目怀疑,不过好在昨日魏如海公正执法的事传扬开来,今日依旧有大量的岳州百姓朝着衙门涌去,大街小巷上只有寥寥无几的闲散人员,但他们始终折腰弓背的盯着地上,留意着可能会出现在地上的金银,根本就不会注意屋顶之上的飞人。他们是手无傍身技,人无争气心,全靠投机取巧来度日,自是对此事不感兴趣,因为一个好官和一个贪官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自己尚且食不果腹,哪有心思思考这其中利弊关系。段霖也十分无奈,一个官只是干了他应该干的事而已,却引得全城百姓好奇围观。哼!这可真是可笑至极啊!
又走过三个街口人基本上就看不见了,段霖跳下墙沿找回了他们暂住的据点,段霖就这么抱着她一路从魏宅回来,双臂酸麻至极可怀中之人却不见一点反应,刚推开门就招呼人来帮忙:
“安兄,刁蛮公主,快来帮在下一把啊!”
屋中二人正自忙着自己的事,忽听段霖叫喊帮忙,心中不胜欢喜。撂下手头的事夺门而出,可一出门二人皆呆呆的怔在当场,只见段霖又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站在天井中。六目相对心思各不同,虞绫直接扭头进屋,安自东赶紧上前帮忙扶住,二人一左一右的扶持着她走进屋内,进入屋内一看,轩曼褪去之前那件总是令人浮想联翩的裙装,换了先前的一身白衣坐在一张床榻之上,手中端着半碗乌黑的汤药,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面上露出犹豫之色,看来利病良药苦口也!
而前脚进屋的虞绫则是躺在另一张床榻之上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轩曼也抬头看到了他们二人扶着的姑娘,就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顺势放下手中苦汤,给他们让出床榻。他们把她平放在床上,安自东伸手一摸她的额头,谁料触手之处十分烫手,段霖也上去摸了一下,确实很烫手。
“病了,你们昨晚?”
小安以一种肆意揣测的表情看着段霖,他可能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前些天段兄抱轩曼回来也是类似的场景啊!
段霖心中已有分晓,应该是昨晚之事自己全程神志不清,全靠她一人运作,估计是身体升温发热碰巧见了凉风,但是段霖自是不能明说,倒不是害怕安兄大嘴巴。他是怕虞绫生气,这小姑娘人小脾气大,抱个娘子回家已经让她很不爽了。只是含糊其辞的搪塞安自东,就说是自己在外面救下的孤殁姑娘,确实不知她的身体状况。
安兄伸手拿过轩曼放在桌上的那半碗药,和段霖二人扶起她,撑开粉唇喂了进去。片刻之后,原本青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看来汤药起效了。看到此处段霖不禁松了口气。救人一命胜造浮屠,更何况是救命恩人呢,但是段霖看着那边的虞绫感到些许疑惑和愠怒,就连轩曼都围在这里跟着上心,而一向心热似火的她今日却无动于衷,段霖正想开口询问今日的反常。安自东抢先一步摆手将段霖将吐之言给拦了回去,站起身来拉住段霖悄悄的来到院中,站到南墙边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段兄,你觉得虞绫姑娘怎么样?”
“嗯?怎么样?”
安兄突然奇怪的发问给段霖疑惑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理由去想啊,但是今天既然有人问了,那就去想一想吧。
“她呀,小丫头一个罢了,心智浅性子烈,脾气挺古怪的。”
安自东似乎是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嘴角一笑摇了摇头:
“非也,段兄你且说这一路的艰难险阻数不胜数,她可有半分怨言?”
“这…”
“这路上命悬一线之事多有发生,你可曾见过她畏首畏尾?”
“这…”
“依我看她是对你有意思,可你两次就抱回了两个俏佳人,换做我也会生气,况且我也前些日头昏眼瞎行刺皇上之前也多听城内城外的人讲有一位百姓公主,待人和善与民为亲。”
“怎么可能对她们二人如此漠然,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爱意使人头脑发昏,带来错误的判断。而段兄你此刻如此不冷静更是说明了一切。”
段霖哑口无言,看着屋中那个瘦弱的背影,自己真的是不知不觉中。
既然万事皆休,那么就只剩回到长安面见天子,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如实禀报,相信那时自见分晓。
可真有那么容易吗?那些人会如此轻松的让我们回去吗?困兽犹斗何况是人,面对我们手中足以一击令他们毙命的证据,他们甘愿洗颈就戮吗?坐以待毙和铤而走险。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我相信他们会选择后者,所以才会如此担忧,都说蜀道难,可我们的漫漫回京路怕是比蜀道难千倍万倍不止。
段霖独自一人靠在院中的树下坐了整晚,目送着月亮升起又落下,心中构思了无数个方案,总算想到了一个“万全之举”。
次日清晨,段霖为众人准备了早粥,这可是走了好几个街巷才买到的,价格又是十分的高昂,百姓收成本就不多,又被奸臣盘剥,就连一碗粥都卖的如此之贵。段霖实在是没心情吃只能干涩的咽几口汤,其他人倒也是满不在乎。填饱了肚子,公玉莹也吃了点粥水恢复了点体力,段霖让她给大家讲了她的经历和遭遇。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卖惨,而是让他们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还有在坐的都是苦命人,这么做能激起众人的共鸣,尽快的打消众人之间的隔阂,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一盘散沙终究难成大事,段霖给众人安排了行程:
“虞绫”
“嗯?”
虞绫正自喝着自己的粥,口中还嚼着半块干饼,没想到段霖突然叫她,赶紧咽下口中的东西。
“叫我干嘛?啊,段大头,还没吃完呢!”
“你和轩曼还有安兄一起回去吧,今晚就走。会有人保护你们,你们三个路上万万小心,莫要耽误时间,尽快在四日之内返回长安。对了,安兄,你把琴给我留下。”
此话一出三人皆疑惑不解,安自东出言询问:
“现在我们手中有他们的证据,可虞绫毕竟是皇妹,就算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呀!”
段霖早就想到这里了,他怎会不知虞绫身份尊贵可是其他人呢?
“那,你们两个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缄口不言。是啊,虞绫是公主,那安兄和轩曼呢?
三人没办法,只能按照段霖的安排连夜出发,段霖也做了多方打算,他出发前就向皇上借了千牛卫一用。现在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所谓的千牛卫就是皇帝编排安插在全国上下各州各郡都有其人,皆是大志腹有良谋之人,经过太宗本人亲自挑选,一身报国之气无以施展,只有这种人才能忍受这隐匿世间的孤独,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国家。但要用时一呼百应,恪忠职守以志报国。
段霖安排了百十位千牛卫,或三五成群、或一二结伴,有百米相随的,乔装改扮一路看护的,非只四日便到了长安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