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散去，第一抹亮光从天际散开，日出了!
杨宗武一晚上没睡，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两眼充满血丝，士兵们还好，轮班休息，总算把简易的防御设施搭建好!
只是.............为什么要修防御工事呢?
难道敌人要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个疑问!
没人敢去问，在他们眼中杨宗武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本就年纪大了的他如今更是难受，但有些话还是要说。
噔噔噔噔!
剧烈的马蹄声传来，这肯定不是已经离开了的一万友军，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不知怎么突破到这的努尔哈赤。
明黄色的旗帜在山下飘扬，一支血气冲天的军队把他们包围在了这个绝地。
这处山头不像江澈选的那样，这里既没有水源也没有葱茏的树林，到处是沙石，十分荒芜，如果按兵书上来看，如此安营扎寨跟傻子没区别，完全是找死!
“将士们!”
“我对不住你们!”
“很负责地跟你们说，这次我们谁都逃不掉，包括我自己”
苍老但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
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突然行军至这个地方，连夜修建营地，主将的一言不发，让他们都大概猜出了有事要发生!
“努尔哈赤的大军即将到来，这是他们的主力部队，我不说什么别的，咱们打肯定打不过，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我不怕死，你们中有谁怕的，现在可以立刻离开”
不算严厉，就像平常说话的语气，杨宗武面色平淡地问他们，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少明眼人面露苦笑
离开!
怎么离开?
最好的机会就在昨天晚上，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恐怕这位老将军把他们带到这的时候就没想过放任何一个人走!
女真骑兵居多，他们如今全是步兵，就算侥幸跑出去，但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的。
看着四周已经四面八方地堵住所有退路的敌人，全军将士们都沉默了。
跑是绝对没法跑!
杨宗武看大家都一副沉思不语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怜惜，但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
只有在十死无生的境地下，战士们的死志才能被激发!
“看来你们是不走了，也可以说是走不了，肯定会有人怨我”
“你们说既然我杨宗武不怕死，但为什么要牵扯上大家，你们都有亲人，都有老婆孩子，都有自己牵挂的人，”
“我告诉你们，我也有，杨广文，站出来!”
他一声令下，一位年轻人从队列中出来，这是杨宗武的小儿子，也是最亲的一个，从小就跟着他待在北地，成年之时被编入军队，一直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存在，从未让别人知道他是总兵的小儿子!
周围的士兵无不震惊地看着这个走出去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张与杨宗武有六分相似的脸型，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是个和蔼可亲的青年，说话文绉绉的，不像是个当兵的，反倒像个文士!
结果他居然是总兵大人的小儿子!
藏这么深吗?
此刻没人怀疑对方的身份，无论是从平日里的待人接物，还是那一身气质来讲，跟他接触过的战友早就察觉此人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阿文，原谅爹，你退伍后考取功名走上仕途的梦想怕是没法给你兑现了”
在这个场合，哪怕心如钢铁的老将军眼角也不由得露出晶莹，此举就是在拿儿子的性命换取众人的心服口服，死战不退!
杨广文因常年风吹日晒的脸略显黝黑，此刻难受的微微抽搐，声音颤抖道，
“爹，孩儿不怪你，我知道这也是没办法..........”
既然到绝境了那就拼死一搏吧，隐姓埋名待在军中这几年他明白的最深的一个道理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坐以待毙，即使是濒临深渊，也要奋力一跳!
鼓起勇气尚且有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但要是放弃坐等敌人的屠杀，那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要说心里没一点儿后悔和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局面能有什么办法呢?
奋力一搏才是最后的求生机会
杨宗武看出儿子的意思，猛然间涌现出酸楚，他把孩子坑惨了，但孩子却没有怪他，反而轻描淡写地接受了一切!
以前为了历练对方，让对方放弃从文的想法可是没少训斥，几年更是没去管过，想到这浓浓的后悔涌上心头。
“爹，不要后悔了，事已至此就只能接受，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好!”
杨宗武声音抖动着，把儿子推到一边
“将士们，你们的亲人都在蓟州城，我们今天很大可能回不去了，但只要他们还在，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在，根就不算没，我们军魂就不会散，现在所有人检查自己的武器，我今天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没人在死之前.................”
“把弹药给我打光，箭给我射完，刀枪都给我磨钝，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现在所有人准备战斗!”
沉默压抑的气氛蔓延了全军，他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细细擦拭，面无表情，只是盯着下方的女真敌军!
.....................
努尔哈赤眯起眼，远远地看到山头的敌人已经准备完毕，暗自赞叹，不禁出声，
“真是一员大将啊!”
“面对绝境，尚能如此，世所罕见”
一旁地诸贝勒都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开口，
“阿玛，这有什么惊奇的，将大营安在这不是找死吗，但凡读过一点儿兵书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他们表示不服，这么简陋的防御，还没有水源，把自己搞到绝地，自己女真勇士恐怕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打垮，可见对方的将领是个无能之辈!
“愚蠢，呵呵，你们是真的愚蠢，这才是大智慧”
努尔哈赤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在场那么多人就他一个人看出来杨宗武的用意。
“可..........可他们的士兵看上去毫无士气可言”
“士气!”
“我告诉你们，死气可比士气可怕多了，接下来都给我打起精神，谁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已经完全不想活的人，他们将悍不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