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市对外贸易公司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院子里也就一座楼,楼前是停车场。这是座六层大楼,一楼的大门前挂满了公司、机关的牌子,安南市对外贸易公司在三楼、四楼,占了两层。
袁梁跟着严世清、陆小满来到副总经理办公室。安南市对外贸易公司负责业务的副总经理叫张芸,也是四十左右,一张饱满的国泰民安脸,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闪闪放光,鼻直口方,略厚的嘴唇也是红艳艳的,一头黑发盘在脑后,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干练、利索,有飒飒之气。
严世清向张芸介绍了袁梁,三个人坐下。张芸打电话,很快过来了一位男士,三十出头,张芸介绍说叫汪洋,业务二部经理。五个人转到了接待室,有业务二部的袁媛过来倒上了水。
袁梁今天来,就是和安南市对外贸易公司对接严世清的业务,严世清和一机厂的业务不再由一机厂自营出口,而转向了由安南市对外贸易公司代理出口。袁梁虽然有疑虑,但也没有问,就做出表态一定好好配合。
汪洋经理向袁梁要产品价格。袁梁说,和严总有多年的合作关系,价格基本上都是最低的,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做就行。这一点,严世清、陆小满都是知道的,袁梁曾又再给他们降点,那是因为自营出口的原因。如今,自营出口改为代理出口,明显存在着价差,严世清也非常明白。严世清急忙说,价格没有问题,就按照上次发货的价格就行了。
袁梁给汪洋讲着严世清出货的细节,几个人都静静地听着,袁梁又介绍了赞比亚出口产品的技术问题。陆小满微闭着眼睛似听非听,内心却是赞叹不已,这家伙果然不凡,不只是产品发出去就行了,里面有很多专业知识。袁梁讲完了,严世清也暗自叹服,袁梁是和他合作最专业最顺利最省心的业务人员。
最后,严世清强调,一机厂的货一定要从一机厂装集装箱,这个一定要交给袁梁做,只有交给袁梁他才放心。严世清不会忘记,袁梁堪称是集装箱专家,他自己还要夹带一点私货,比如营养品、保健品、幼儿读物啥的,交给袁梁他也放心。
中午,张芸副总做东,几个人在门口的一家饭店吃饭,也没有人喝酒。
袁梁要乘坐晚上的火车回武城,严世清不让回去,一定要下午带着去转转,明天再走。严世清又打了电话给嘉豪宾馆票务部,预定明天早晨的火车票。
严世清、陆小满、袁梁三个人来到了老城九字街丽华门。丽华门雄伟壮观、古色古香,虽然天气炎热,这里的游客也是熙熙攘攘。这里主要是特色工艺品,美食小吃店也很多。三个人逛了有两个小时,买了几样东西。陆小满还买了几件玩具,让袁梁带回去给孩子。外面太热,三个人就进到一家冷饮店吃着冷饮,看着外面的街景。袁梁要回去,严世清就领着到了一家美食店,陆小满点了几样,三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三个人回到了盛世嘉园小区,严世清在家里拿出来两个铜盘、五条鳄鱼皮带给袁梁。看看时间快到七点,袁梁就告辞了。
ZGIt进出口公司,安南ZGLZ进出口公司,也没有业务洽谈、回款事项,也就不好去麻烦人家,袁梁回到了嘉豪宾馆。
八点,袁梁在房间休息,有人敲门,袁梁开门,是陆小满。陆小满进屋,袁梁问道:“你怎么又来了?严世清不在家吗?”陆小满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冷笑着,对袁梁说:“你猜我又发现了什么?”袁梁说:”你别卖关子了,你就说吧。”陆小满气咻咻地说:“你走了之后,严世清也走了,我看着时间还早,我就在后面跟着他,他打的,我也打的,你说他去了哪里,他竟然去了顾林凤家里。我躲在暗处,从窗户里看见了严世清和顾林凤。这次回国,他把顾林凤也带回来了,晚上那是要到顾林凤那里过夜了。”袁梁愕然。
袁梁实在想不明白,放着这娇滴滴的美人不要,为什么移情别的姿色平平的女人呢?这家伙也是怪人一个,口味真重。
袁梁给她倒杯水:“消消气,你不是说不管他的烂事了吗,你看看,我们上午去安南市外贸,不是带着你没有带顾林凤吗,你还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夫人。”陆小满喝了口水说:“我消什么气,我不生气。”
袁梁坐在沙发扶手上,揽着她的头,一股幽香直冲鼻孔。
陆小满抓着袁梁的手说:“严世清不让你自营出口了,让张芸代理,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吧?”袁梁手托着她的小白脸说:“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我给他降点的理由是自营出口,这次老严没有给我提,我也就不提了,也算是我直接让利给老严了。我们厂当然愿意自营出口,自营出口的话出口退税给我们厂里,张芸代理的话,出口退税就给了安南外贸。我不吃亏,我们厂吃亏了。”陆小满睁大了眼睛:“你这样回去能处理吗,不会有麻烦吧?”袁梁说:“我的业务别人也插不上手,我再想想办法,我只能尽量再做一下技术处理了。”
陆小满说:“上午看你给张芸他们讲解,你很专业、很牛啊。”袁梁说:“我们厂从出口处成立,我就做业务,业务算是最熟的吧。”陆小满继续问道:“你做的这么好,那你厂里每年让你完成多少销售额?”袁梁说:“我们厂今年的销售目标是一亿二千万元,今年厂给我的销售目标是八百万元。”陆小满说:“这么多,严世清说起来还有点充大呢,说他是你们厂的大客户,这差太多了吧。”
袁梁说:“不管是大客户还是小客户,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样,小客户也可以成为大客户。我和严世清做第一单业务时,他要的货量可没有这么多,慢慢就做起来了,就稳定了。”
陆小满拍拍袁梁的脸:“很牛吗,那我问你,如果我重新和你谈判,老严的单子你还能不能再给点降价?一定说实话啊。”袁梁说:“商务谈判就是利益之争,就是妥协,就是协商,价格从来没有定数。如果是亲爱的小满和我谈判的话,我肯定抵挡不住你这美人计,看在你这花容月貌白花花的份上,我肯定会想方设法再给你降点,至于说降多少,那也是一分钱一分货。”
陆小满说:“说来说去还是老严失算了,反正我这花容月貌白花花他也不用,当初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使用美人计啊。我花容月貌白花花给你享用的时候,你和他已经谈好了价格。老严失算了,大意失荆州。咦,不对啊,我怎么也成了一分钱一分货了,你还没有降到底,说明我这花容月貌在你的心里还不是绝色。”
袁梁说:“绝色,你在我的眼里绝对的绝色,你给我谈,我绝对是一沉到底。不谈这些了,反正都转到安南外贸了。现在八点半,你想到哪里玩,咱出去。”陆小满说:“这还差不多,不出去了,在外面一天了,累了,就让你陪陪我聊聊天。我去洗澡了,一会让你好好享受我这花容月貌白花花。”袁梁掀起她的裙子,在她的白花花上拍了一下:“我和你一起洗澡。”
袁梁回到厂里,阿根廷陈家林的第三批一千台正赶上发运。一个月后,付鹏程付了第一批款,程远方待催三百万元的尾款。
此时,付鹏程传来了消息,第三批一千台在到达布宜诺斯港口时,被阿根廷海关扣押,货物滞留港口,付鹏程拒付三百万元。
春节前第一批一千台货物发走,第一次货款六百一十万元到账后,袁梁就没有再和付鹏程联系有关的业务事项,都是程远方在和他联系。两次的业务提成,袁梁也是一分钱没要,那些对他不利的谣言也就烟消云散,自己也就乐得清静。所谓的利益之争,如果没有利,如果你不想利,也就争不起来了。袁梁不知道,企管处介入后,业务提成是怎么分的,程远方和陈达两个人的纠纷又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和自己无关,自己就不做那些瓜田李下的事了。
付鹏程拒付三百万元,程远方急得团团转。任瑞林还是逍遥自在,每天吹起了口哨,出口处的人都在处理着自己的业务,事不关己,没有必要掺和,没有必要跟着操心。袁梁想着,这是程远方自己的业务,他自己处理就是了。
袁梁疑惑的是,为什么被阿根廷海关扣押,货物滞留港口?货物滞留港口则意味着巨大的费用,意味着下批发货将会无期限推迟。
程远方出差,去合阳市机械进出口公司要款。程远方再次出差,再去合阳市机械进出口公司要款。
八月中旬,生产会议上,本来都是吴厂长、朱副总、生产处长、各分厂车间参加,布置下一阶段生产安排。任瑞林正端坐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忽然被人叫到了会场。
任瑞林没有参加过生产会议,被叫到会议室,虽是不明就里,但脸上的得意样还有。
吴厂长坐在会议室的正中央,那是他的专属座位,他沉着脸问任瑞林:“你们怎么没有下达一千台AbY103产品的生产申请,合阳市还欠着三百万,生产投入急需要钱,这三百万什么时候能要回来?”
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任瑞林,没有人说话,会议室的落地座钟滴答地响着。
连续三次一千台AbY103产品生产,每个分厂车间都能按时完成,工时都大大提高了,工资也大大增长了,大家都期待着,都卯足了劲,等着下一个一千台生产计划的下达。夏爱祥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没有业务部门的申请,他是不会编制生产计划并下达到各车间分厂的,采购处也不会启动原材料的采购。
任瑞林坐在那里,二十多人看着他,他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他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下达生产申请,他怎么知道三百万货款什么时候能要回来,他什么也不知道,因此他什么也说不上来。
吴厂长看着他的样子,一股恼怒涌上心头:“回去吧,马上提交生产申请,一周之内三百万必须要回来,三百万要不回来,怎么安排生产,怎么采购原材料?一问三不知。”任瑞林的脸上没有了一点的得意,他连声说着:“我们马上办,我马上办”,就走出了会议室。
任玉林回到出口处,急忙问程远方:“那个一千台的生产申请抓紧时间提报,还有三百万货款怎么回事啊?”
程远方看着任瑞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货物扣押在港口,还怎么下达生产计划?生产了给谁啊?
几乎所有的人,好像货物滞留在港口都是陈家林的事,和这边无关,连吴厂长也觉得处理一下不就行了吗?还不是照样供货,业务照旧。
三百万的货款到不了位,实际上就意味着业务将中断,就不能再投入生产。
程远方看看任瑞林,低下头,皱着眉头:“我去要款,付鹏程不给,不给货款,还怎么再投产?”任瑞林想了半天,对程远方说:“明天,咱两个出差到安阳。”
坐在一旁的袁梁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明白,你任瑞林也不想想,你和合阳市付鹏程什么关系,你这个面子是太大了,你去了以后这三百万肯定能拿回来,绝对能拿回来。袁梁没有说话,起身走了出去,来到了档案室。
王美春满脸笑容,但看看袁梁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乱说话。
袁梁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袁梁抓起电话,打给了付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