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黑鸦飞走,包灯立刻颠颠的跑到窗边,趴在上面朝外看去,睁大双眼试图在这漆黑的夜里,寻找一只漆黑的黑鸦。
包灯意犹未尽的回过身来,指着外面,“黎宛姑娘,它...它就这样走了?怎么不多呆一会?”
看着包灯一副好没市面的样子,黎宛也是惊奇,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随口怼道:“留下作甚?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早日归家,留在外边算什么事?还多留一会,你以为是在做客,还是走亲戚?”
包灯听着,却是凑了过去,不住的看着黎宛,“诶,黎宛姑娘这副模样倒是与宁娘子一般无二,甚是熟悉。”
这还是个受虐狂?
“好了,我们来分析一下方才听到的事情,看下之后该如何是好。”
包灯回到桌前坐下,给自个倒了盏茶,经了彻夜的茶,早已凉透了,包灯一口喝下,惊得他手上的汗毛都瞬间吓了起来,顷刻间清醒无比。
“哪还有什么如何处理,人家已经是当着我们的面,把尸体给我们看过,少卿你也检查过,确认过,那是前面那厮的尸首,这就算是过了明面了,毕竟不管如何今日我们几个就是代表了大理寺的身份,即使是明日一早我们找借口要那些具尸体。”
包灯给薛恒也倒了一盏茶,待要给黎宛倒时,只见黎宛伸手将茶盏遮住,摇摇头,“夜深了,不喝。”
包灯了然的点点头,确实喝多了夜茶,容易跑茅房。
“那观主不是已经十分贴心的替我们想好了借口了?”只要我们敢要,就送骨灰。
他是不想要带着一堆骨灰回大理寺的,他嫌弃晦气。
薛恒轻轻抿了一口那凉彻夜的茶水,心中想着,这茶是真凉。
“包司直今夜怎的如此清醒,平日里不都是你说着要将我捉拿回去的话?怎的今日,”竟是抢了自己的话头去。
“莫不是薛少卿上身了?方才的模样像极了薛少卿。”黎宛饶有趣味的说道。
包灯正经不过一瞬,立刻便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我这不是替薛少卿提前说一下,薛少卿就不用再说话了,我看薛少卿平日里都不甚爱开口,再说这么些话,想必是累极了。”
薛恒挑了下眉头,倒是确实不再开口,嘴角倒是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见此,包灯站起来拍了拍手掌,朝着黎宛说道:“黎宛姑娘,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黎宛随之起身,却见薛恒突然开口道:“黎宛姑娘是一直都有记忆存在是吗?”
黎宛身形顿了下,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薛恒,语气平平,“是的。”
薛恒仰起头看着黎宛,“那敢问黎宛姑娘,河岸边,我们与宁娘子相遇的那一起案子,是何人所为?黎宛姑娘可否告知?”
包灯见半天人都没出来,一进到屋里,便就听见这句话,包灯眼神一阵收缩,心跳似乎漏了两拍,似一阵风吹过,站在了薛恒身后,只是静静的看着黎宛。
薛恒话问出口后,黎宛便就一直盯着他看,许久未出声。
“哦,你是怀疑我吗?”
“我等与宁娘子是伙伴,也不愿怀疑她,但是案件总是需要结案,需要一个结果来结束它。”
薛恒说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一个真相,而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宁娘子而不是她,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丝妒嫉羡慕的感觉。
他们俩不是她的朋友,今夜的配合倒是让她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奢望。
不曾一同经历过风霜雨雪的,又如何能历久弥新。
在她看来,她就是她,
在他们看来,她不是她。
“黎宛姑娘若是不方便说的话,薛某可否问几个问题。”
黎宛静静的注视着薛恒,俩人的距离很近又很远,背后看去,好似亲昵的眷侣,碍眼的只有薛恒身后肃着张脸的包灯,实在是破坏美感,若是从侧面看去,俩人间的距离只在于刚认识,止于陌生人的位置,进退有度,了解不深,黎宛眼神中印着薛恒平静,内里泛着一丝波澜的双眸,而薛恒仰头费劲看去的眼中,黎宛的眸中只有冷漠,先前似有的一丝暖意也消失无踪。
如今的黎宛,好似一个陌生人,她的身上好似能看见宁宛的身影,又好似看花了眼。
“怎样,若我说我就是凶手,薛少卿待如何?”
对面的俩人好似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问,就好似这个结果并不在他们期望的答案里。
黎宛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的,对方一定从大理寺知道了结案,势必会将结果联想到自己身上,也势必会猜测到自己是否恢复正常,不再是呆傻模样。
到时候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就算是先前,便就有人马先后试图绑架带走自己,不就是试图在长安城找到所谓的神医,治好自己,企图从中得到想要的线索,虽然说被带走,其中一半是意外,剩下的一半便就是命运,那天,巫说,去北方,能找到完整,自己至于还跑了这么远的地方是何必?
若是此刻结案中显示是受害者自己为了自保杀了他们?那不就等于告诉他们,自己病好了。
还如何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长安城,而不去管岭南那边,虽然效果聊胜于无,但是转移也是需要时间的。
自己能做的就是在外面修养自身,降低外面对岭南道的注意力,减少去往人员数量,减轻一下他们的压力,不然到时候雾气逸散,还没来得及撤退,不就糟糕了。
黎宛看着眼前俩人突然的沉默,轻笑了下,“我开玩笑的,你们俩作甚这副表情。”
“告诉你们吧,我可没有杀他们,如何死的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还在发病,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无知无觉,全然不知,可怜我再醒来,便就在河滩边,你要是问我那伙人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黎宛走到门边,抬手抚着门框道:“但是我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包灯矢口问道:“什么?”
包灯低头看了下薛恒。
“他们想从我这拿到我那不负责的父亲早年留下的一些书作,据说里面可能藏了一个秘密,也可能是一个个宝藏,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薛恒稍点头,“如此说来,那案子便就与黎宛姑娘无关了。”
“谁说无关了,当然有关系,还是大关系!”
黎宛的一句话,惊的俩人抬起头,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