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福海的一番话说出来,殿中最尴尬无措的就属丽嫔了。
若是景仁宫的宫人在一开始人还没来齐的时候,便安排其留出位置坐在敬妃下首,那丽嫔心中或许会不满怨愤,但表面上还是会按照规矩退让一步的,那样此事也只是一个小尴尬,算不得什么。
可现在江福海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下提出让丽嫔让位,这种半是逼迫的难堪要求,丽嫔若是照做了,肯定要在众人面前丢个大脸的。
且丽嫔也知道,这不光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涉及华贵妃的面子,若是自己被皇后的奴才逼得在新人面前下不来台,只怕娘娘也要怪她无用。
无措的站在原地,丽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向年世兰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而对面的年世兰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刚要开口,没想到却是站在殿中的熹嫔先出声了:“一个座次罢了,倒是不必如此计较。”
“丽嫔娘娘比我年长,又是王府旧人资历深,坐在前面也是应该的。”
熹嫔这个当事人之一主动退让一步,倒是让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见此情形,年世兰打量了熹嫔一眼,之后便也顺势道:“今日是新嫔妃觐见皇后的日子,但同时也是让旧人与新人相互认识一番。”
“既是熹嫔好心,有心敬尊你这个前辈,那丽嫔你就厚颜坐这一次也无妨,明日再换过来就是,也算是成全了熹嫔的一片谦让之心。”
说到底熹嫔虽享妃位待遇,但到底也还是嫔位,第一次见面说她尊敬前辈,让丽嫔坐在前面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看在对方识趣主动退让的份上,年世兰还是笑着赞了一句:“想必以皇上对熹嫔的重视,将来封妃也是指日可待。”
“丽嫔,你占了未来熹妃娘娘的便宜,还不快谢过人家?”
闻言丽嫔也是上道,起身行了一个平礼道:“熹嫔妹妹不愧是大族出身,当真是谦和有礼,今日姐姐我就厚颜占一回妹妹的便宜,也算是提前沾一沾将来熹妃娘娘的福气了。”
“哪里?贵妃娘娘和丽嫔姐姐谬赞了……”
两个当事人都达成了和解,甚至还互相吹捧起来,上首的皇后便是再想挑拨也使不上力,只能任由此事揭过去了。
不过这件事虽然翻篇儿了,可年世兰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挑事的皇后,方才的算计若不反击回去,岂不是让人看轻了自己?
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女子的语气中带着些愤然与凌厉:“这个绘春,刚刚说她不中用都是夸奖她了!”
“前有站位排错的事,现在又安排错了丽嫔与熹嫔的座次,今天这样的重要日子,她是连着出了两次过错。”
“如此蠢笨的奴才,若是放到臣妾的翊坤宫,必要狠狠地打一顿板子,再发配到慎刑司去。”
要说这绘春也真是景仁宫的背锅第一人了,剧情中是她顶了滴血验亲水中白矾的锅,如今的座次差错又是对方出来顶锅,谁不知道这背后是皇后的授意呢?不过总是要有人牺牲罢了。
“臣妾既然受皇上所托管理六宫事务,便断断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宫规昭昭,这绘春一而再的犯下大错,臣妾也不得不罚了,且她这般愚钝粗笨,也实在不适合服侍皇后娘娘您了……”
“来人呐!将绘春拖出去打十个大板,扔进慎刑司去吧!”
年世兰说罢,外面听见动静的宫人不由有些面面相觑,在景仁宫内拿下皇后的大宫女,这未免也有些太……
不过翊坤宫的宫人们倒是没想那么多,得了年世兰的吩咐,周宁海立马带着人行动起来,要去抓住那绘春。
众妃面前,皇后自不会放任自己的大宫女被华贵妃处置,那可就彻底丢光了脸面了,当即她便出声喝止。
“华贵妃,这里是本宫的景仁宫,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绘春是本宫身边的人,她犯了错自有本宫处置,用不着你……”
“哼~不知皇后您打算如何处置啊?”
迎着皇后的视线,年世兰毫不退让的反驳对方:“娘娘就是太过心软了,才纵得这些奴才都无法无天了,便如同敬妃之前那般。”
“就连皇上都说了,管理后宫需要刚柔相济,宽严相和。”
“可是有些人为了一个好名声,就喜欢在人前装得宽和善良,对底下的人也一味的宽纵放任。”
“殊不知就是这样一味的放纵才会让她们屡屡抱有侥幸,犯下的错也是越来越大,如此不但不是对她们好,反而是在害人。”
边说,年世兰也不禁露出一个委屈表情:“旁人都道本宫严苛心狠,处理起犯错的人毫不手软,可谁又明白本宫的苦心呢?”
“若是可以,谁不想当好人呢?可管理后宫若只有宽仁没有威严,那早晚都要乱了套了。”
说罢,年世兰竟是调转了目光,狠狠瞪了敬妃一眼:“你说是不是啊,敬妃?”
“平日里好人都让你当了,恶人却都让本宫出头,可殊不知,你这躲在背后放纵看戏的人才是最恶毒的……”
这话明着是在说敬妃,但实则谁都听得出,华贵妃是在指责皇后假仁假义,虚伪恶毒。
霎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其他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唯有被指责的敬妃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能跪地请罪,无声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