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水市小屯村,老村长的家里。老村长面色不善的坐在主位上,手中握着的老烟杆时不时的敲打着桌腿,可见老村长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烦躁。
‘砰、砰、砰!’老村长敲出烟斗里的烟灰,又用力的吹了吹,语气不耐的说道:“如果你们想要赔偿的话,那也不是不能谈,你们先把房屋损坏的钱,还有村民受伤看病的钱给俺们赔了,另外拆迁款的钱也按照政府规定的标准全额发放,我们的要求只有这些。只要你们做的到,我们小屯村上上下下数百户人家立马在拆迁同意书上签字!我老薛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老狗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闻言笑容一僵,随后语气生硬的说道:“房子被推倒了又不是我们卓航公司做的?凭什么让我们出这个钱?老村长啊,咱们可得讲道理呀,这个钱我们卓航公司是不能出的。”
老村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红着脸挺着脖子质问道:“你说什么?那天晚上来了那么多人,谁不知道是你们卓航的人干的?做事要敢作敢当,你们做了这么无耻的事,还不敢承认吗?”
老狗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道:“真不是我们呀,你可不能冤枉人呀?”
老村长刚要发怒,却被站在身边的一名青年拦了下来,此人正是老村长的独生子,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薛腾。自从薛腾见过自己的学长张飞后,两人便着手收集卓航公司暴力强拆的犯罪证据,以及拆迁办主任侵吞拆迁款的证据,今天一早薛腾就带着张飞来到小屯村,准备采访一些村民,却不想正好遇见了老狗带人来了村长家。
薛腾轻轻碰触了老村长的肩膀,刚想怒骂的老村长见到是儿子阻止,便闭口不言。
薛腾发问道:“我们小屯村的开发承包商是你们卓航公司,总不能是外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会替你们来强拆吧?”
老狗闻言,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老狗见其相貌与老村长有几分相似,说话也文绉绉的,随即想到这人可能就是老村长的大学生儿子。
老狗并没有把这个青年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学生而言,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老狗讥笑道:“也许是哪个路见不平的好汉见不得你们小屯村偷盖房屋的行为吧,于是就仗义出手喽,那也说不定呢,你说呢?呵呵!”
薛腾反击道:“你胡说!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做的很干净,现在是法治社会,自然有说理的地方!”
老狗无所谓的说道:“你们可以报警啊,看看警察能不能查到我们卓航公司身上来?我还就纳闷了,你们小屯村知道要拆迁了,全村上下热乎朝天的偷盖房屋,想用违建的房屋来坑骗政府的钱钱,你们还有理了呀?”
薛腾被说的哑口无言,毕竟小屯村的村民得知拆迁计划后,的确是连夜偷盖了房屋,目的是能多要些赔偿款。老狗说的没有错,这是小屯村人的贪婪在先。
张飞接话道:“那拆迁款呢?即便是违建房屋不算拆迁赔偿的范围,可按照地方规定,每亩旱田补偿1.3万元,房屋每平方补偿670元,安置补助费每户4万元,这些都是有着明文规定的。可拆迁办给出的补偿条目里,每笔补偿费用不过是标准的三分之二,这又如何解释呢?”
老狗目光一凝,深深地看了一眼张飞,见其与薛腾年龄相仿,只认为这是顾腾找来的帮手,却没有往其它的地方多想。
老狗缓缓说道:“我又不是拆迁办的主任,我哪知道这些,想问就去问拆迁办主任去。”
村长紧绷着脸,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骂道:“去你大爷的,谁不知道你们和拆迁办是穿一条裤子的,现在又说不知道,你骗的了谁啊?!”
老狗身后的马仔见到老大被骂,此时纷纷挺身而出,回骂道:“你个老东西,骂谁呢!”
现场双方一时间情绪激动,大有矛盾升级的意味,站在外面围观的村民听到房间里传出了吵架的声音,纷纷伸着脑袋向屋里看去,却被窗帘挡的严严实实。
老狗摆手呵退了马仔,现场才逐渐安静下来。
老狗示意,一名马仔提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放在桌上,只见他双手一用力,行李箱随之打开,露出了码放整齐的百元大钞,粗略看去大概有百万之多。
老狗道:“老村长啊,咱们废话也不多说了,既然你们要赔偿嘛,那我们就赔给你们就是了。呐!这是一百万元的现金,我们赵总说了,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这一百万元就当是给你们所有人的补偿。条件是你们三天内必须在拆迁协议上签字,所有拆迁工作三天后正式开始。”
老村长一辈子都生活在村庄里,生活主要来源也都是一亩三分地,何尝见过如此多的巨款,他倒不是贪财,只不过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连大学生儿子薛腾也惊讶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张飞是省会城市平正市的报社记者,又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年,自然是有过一番见识的。张飞经历了短暂的惊愕后,迅速回过神来,他头脑灵活,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所在。
张飞直言道:“拆迁协议的条款仍然不变吗?”
老狗看到村长父子两人满脸的惊愕,心中很满意对方的表现,试想有几个普通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现金会不动心的,老狗认为这种人不可能有。可偏偏这个时候,薛腾旁边的青年又指出了拆迁协议这个隐藏的漏洞,这让老狗心里暗暗恼火,对这个青年愈发愤怒。
老狗面无表情,不冷不淡的说道:“一百万都给你们了,协议的内容自然不会变。”
张飞冷笑道:“你们卓航公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小屯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庄,全村上下就有七百多户人家,农耕田的数量也是附近之最,如果按照现在的协议条款来计算,小屯村每户人家至少损失7万元,而全村就会损失五千多万元。你们现在只有区区的一百万元来赔偿,是不是太少了一点啊?”
张飞的话惊醒了村长父子俩,两人这才意识到差点就上了当,纷纷怒目而视的看向老狗。
老狗阴沉着脸看向张飞,似是要将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记住。
老村长怒骂道:“你们想的怪好啊,老子告诉你们,今天老子不答应签字,小屯村的村民也不会答应!你们给老子滚,现在就滚!”
老狗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从皮箱里抽出一沓子现金拿在手里,用力的甩了甩又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老狗阴阳怪气的说道:“这钱多香啊,有钱不要,真是傻逼!今天我能来,这是给你们脸了,你们竟然还不兜着,真是不知道好歹!”
村长怒目而视,拿起桌子上的瓷杯就朝向地上一砸,破碎的瓷片洒落一地,瓷杯里的水花更是溅到了老狗的裤脚。
老骂指着门外,骂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小屯村!”
老狗轻笑一声,便扬长而去,临走前狠狠地瞪了张飞一眼。
早就围在外面的村民看到老狗被村长赶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村民们指着老狗他们大骂起来。
老狗丝毫不理会愤怒的村民们,他坐在车后,摇下车窗对村长威胁道:“老东西,你们会后悔的!”
老狗的车辆在村民一声声的怒骂声中离去,车辆行驶了一会儿后,一名马仔丙电话汇报说:“老大,刚才屋子里的那个青年,我认识他!”
老狗皱眉说道:“你到底说的是哪一个?”
马仔丙:“就是说什么补偿多少多少钱,有多少多少标准的那个人,我说的就是那个小子!”
老狗知道马仔丙说的是那个可恶的青年,正是他看出了话里的漏洞,并计算出小屯村村民按照现在的协议条款签字会损失五千多万元。
老狗:“他是谁?”
马仔丙:“他好像是一名报社记者!”
老狗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他示意车辆靠边停,低声问道:“记者?你们看错?!”
马仔丙:“绝对没有!我以前在平正市打过工,当时公司的会计把税务发票给弄丢了,按照规定是需要去报社登报了才行,有一家小报社的费用便宜,我就跟着会计去了那家,我当时在报社的墙上就看见过这个人的照片!”
老狗闻言,怒骂一声:“操!你赶紧给老子过来!”
车辆停靠后,刚才打电话的马仔丙飞跑过来,马仔丙急忙道:“大哥?”
老狗:“你确定没有看错?”
马仔丙拍着胸脯保证道:“没有!我绝对没有看错!”
老狗仔细回忆着在老村长家里的一幕,现在想来那个记者说话很有水平,思路也很清晰,的确不像是普通人,而且更重要的那个记者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老狗一开始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现在想来却是感觉到一阵后怕,如果对方在公文包里放了偷拍的摄像机,就像是电视里记者暗访的那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刚才所说的话......
老狗感觉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使劲扯了扯衣领,感觉到口干舌燥,最后拿起茶杯猛灌了几口,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老狗向马仔丙,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带人去村口盯着,盯死了!等到那个记者出来的时候,你就......”
忙碌了一上午的薛腾和张飞二人在村里收集了不少证据,薛腾骑着摩托车载着张飞驶向城区,他们准备前往拆迁办进行调查。正当摩托车刚上公路的时候,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几名打手一拥而上将两人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销声匿迹两天的江郎也开始了动作,他带着崔通、朱建以及几名店员找到了涂经理。
“咚、咚、咚!”房门一直被人敲着。
正搂着一名女郎呼呼大睡涂经理被声音吵醒,不满的叫道:“谁他妈的不停地敲门啊,有病没病啊?!敲什么敲!”
门外响起声音:“派出所的查房,赶紧开门!”
涂经理不耐烦的嘟囔道:“大中午的就查房,真是有病!”
虽然嘴上抱怨着,可涂经理仍旧不情不愿的穿着睡衣走去开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还不等涂经理看清来人,房门就被人‘砰’的一声给撞开了,紧接着六个青年就闯了进来!
六人进来后,迅速关上了房门,崔通和朱建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朝涂经理身上招呼,拳打脚踢的下手极重,惨叫声不绝于耳。躲在被窝里的女郎吓的惊叫起来,却被江郎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便老老实实地待在被窝里不敢出声。
几分钟后,涂经理被打的动弹不得,这才抬起头认出了江郎等人。
江郎坐在床边,一脚踩在涂经理肥胖的肚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哟,涂经理啊,这么巧啊,咱们又见面啦?”
江郎用脚挑开满是脚印的睡衣,咂着嘴说道:“啧啧啧,怎么滴啊,涂经理,您这是在做运动呢啊?这么小的个头,就别丢人现眼了吧?”
众人哄笑起来,涂经理又羞又恼,他狠狠地看着江郎,却一言不发。
江郎回头瞥了一眼被窝里的女郎,又轻蔑地看着涂经理,讥讽道:“人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瞧瞧你,肥的像头猪一样,还是个牙签,丢进坑里能找到回家的路嘛?”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涂经理恼羞成怒,问道:“今天被你找到,算我倒霉,可你不要太猖狂,我可是卓航公司的人!”
江郎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今天你说话挺硬气的啊,是不是前两天带人砸我场子、打我兄弟的时候也是这么硬气啊?嗯?!”
江郎挥了挥手,朱建会意直接扒了涂经理的衣服,露出了白颤颤的一堆肥肉。崔通拿出手机朝着涂经理拍照录像,拍完后还特意给了被窝女郎一个镜头。
江郎朝着涂经理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 老子今天来找你呢,是给你下个战术的,咱们都是生意人,砸店报警的伎俩也没啥意思,要想比试比试,咱们就约个地碰一碰,怎么样?涂经理?”
涂经理紧咬着嘴唇,虽心中胆怯,可嘴上却不肯认输。
涂经理一字一句道:“你说个时间和地点。”
江郎昂着下巴,趾高气昂的说道:“就他妈的今天晚上11点,南外环高架桥下面的公园见,谁不来谁是孙子!”
涂经理:“好,希望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江郎赏了涂经理一个白眼,便迈步离开,出门前回头说道:“哦,对了,你们卓航不卓航的,老子都不怯,懂吗?!”
蒙水市经济开发区与涌水区相邻,在公安系统的辖区归属上,两者以大学城为分界线进行划分。经济开发区属于后来新开的分区,这是上一任市委书记为赚取政绩、拉动招商引资特意划分出来的,可随着上一任市委书记的落马,经济开发区的招商项目也随之搁置,很多新建的基础设施也随之荒废下来。当时蒙水市公安局为配合市委的城市规划,特意在经济开发区设立了经济开发分局,可后来开发区荒废了,入住的企业只有寥寥几家,计划中的居民区又没有发展起来,故此搭建起来的开发区分局也名存实亡。直到如今,现有的开发区分局也只有警力不过百人,下辖派出所机构两个,刑警队一个。由于经济开发区辖区内人口少、企业少,案件自然也是少的可怜,渐渐地经济开发分局也成了全市排名倒数的单位,很多有能量的人都先后活动关系调离了这里,如此反复,现在的开发区刑警队民警竟然只有五人。
经济开发区分局的局长是岳红军的战友,两人相识多年,情如至亲。烽火舞厅的安保甲和安保乙辞职离开后,两人就被秘密带到了开发区刑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