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72
这件大衣,被谢不琢挂在卧室,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那个褶皱的位置正对着床,弥月洗完澡爬上去坐进被窝,一眼就看到了。
“……”
这就像是一个符号,轻易将她带到了不久前的记忆中。
当时被谢不琢勾着,她就跟中了蛊术一样,完全忘了那条散步道是露天场合,随时会有人经过。
虽然不是明星,不太需要担心被偷拍之类的,但万一被路人看到,好像也挺“有伤风化”的。
谢不琢是怎么这么坦然的。
想不出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为天生资质,弥月扇了扇风缓解快要热起来的脸,连忙刷刷手机转移注意力。
看了没几分钟,她忽然想起明天早上还要和谢不琢去拍日出,于是赶紧掀开从被子里爬出来,打算去把相机充上电。
已经快要三月份了,不过A市的天气还是很冷,加上弥月年前在广西受了寒,屋子里这几天都开着偏高一点的恒温。
她晚上睡觉只穿一条吊带裙子,白色的丝质布料,质地很滑,随着起身的动作被卷到了大腿根,谢不琢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瘦白笔直的小腿踩在地上绷出紧致的线条,裙子下边的大片风光一览无余。
只是一瞬,弥月站起来,裙子就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盖到了膝盖处。
她毫无知觉,去将相机充上电,回身却一下被谢不琢拉进怀中。
两人搬到了同一间卧室住,用的却是同牌子不同款沐浴露,弥月那款是玫瑰玉兰味的,谢不琢则是淡淡的海盐,这会儿鼻腔里一下被灌满不舒于自己的气息,竟然令人有点儿不敢深深呼吸。
弥月整个人被抵在墙上,谢不琢手顺着她的腰,一路向上,停在后脑勺位置,像是替她垫一下,避免直接接触到硬邦邦的墙壁,又像是将人整个儿圈在怀里的动作。
这几天,两人同床共枕,说是不擦枪走火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谢不琢始终都没有到最后一步。
弥月以为今晚也一样。她被热烈的吻着,像是快要干涸的鱼,只能大喘气的呼吸,却又很快被堵上。身体的什么地方像是有一团火,在不断燃烧着,从体内榨取走她的水分,令她越发想要清凉。
不知不觉,弥月被抛到床上,她低低的叫了一声,随即,谢不琢也跟着覆压上来。
他居高临下,低头像是欣赏一件名画欣赏她,继而附身,从额头,到鼻梁,嘴唇,一点点亲下来,吻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向下通达。
察觉到哪儿不对劲,好像和前几天不太一样,弥月连忙叫停,上半身都下意识直了起来,眼里夹杂着茫然和惊恐,“你要干什么?”
谢不琢慢条斯理,手轻轻一动,质感柔滑的裙子便被掀上去,忽然问了个问题,“在散步的时候,我亲完你,你说我什么?”
什么?
弥月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蒸过了,哪还有记忆。
她努力回想,亲完之后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小小的抗议了一下谢不琢说话太直白。
好像和此刻,没什么关系啊。
“你说,谢不琢,偶尔不说话也是可以的,好好的帅哥,不好好用嘴。”谢不琢慢悠悠替她重复,随即俯下身,不知做了什么,她整个人一下子紧绷,差点叫出来,就听到他轻笑了下,呼出来的气喷到她薄薄的皮肤,而后请教一样的问,“这样算好好用吗?”
“…………”
弥月的脸早就红成一个番茄,心跳也过速,像是快要炸掉一样。
她完全说不上来话,只能抬手四处乱抓,偶尔不小心抓到男人的头发,被逼出泪水的同时还不忘松点儿劲,怕把他头发抓痛了。
气氛好像一发不可收拾,有点过了火,她重新捡回了那个晚上的记忆,只不过,此刻是完全清醒的,却控制不住,像喝了酒一样沉沦。
不再是渴水的鱼,所渴求的换了另一种东西。
然而谢不琢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单手支撑起自己,两人这会儿都出了不少的汗,在皮肤上亮晶晶的,分外性感。
“明天还要带你拍日出。”他想起了这一茬,喉结滚动,有些遗憾又难耐地说。
弥月也想起来了,车中回来的路上,谢不琢给她看了明天打算带她去的地方,而且明天的天气综合指数,都很适合看日出,错过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根据之前的经验……如果今晚做了,她明天势必起不来。
谢不琢撑在她上方缓了缓,正打算离开平静一下,弥月方才就耗费了很大的力气,这会儿脑子轻飘飘的,脚底也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一句话像是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口,“……下次再拍也可以。”
话说出口,弥月恨不得一下子咬住自己的舌头。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孩子要矜持,不论这种观念对不对,在她脑海中就已经根深蒂固,这会儿,却像是……非常急色了一样。
谢不琢还没什么动作。
大概也是被她吓到了?
弥月又羞又臊,更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正要起身爬出去,却被男人勾住腰,一把摁住,整个人陷进被子里,像是掉入了柔软的沼泽。
“啊!”她被失重感吓到,小小地叫了一声,却很快被堵住声音。
接下去的记忆是混乱而清晰的,视线所及,世界好像都在晃动,感官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支配。
弥月好几次被逼出了生理性眼泪,求饶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可谢不琢不为所动,顶多,只是在用力时稍微覆盖住她的手掌,聊作安慰。
****
第二天,弥月直接睡到中午,不要说看日出,再多睡会儿,连今天的太阳都要下班了。
她完全是饿醒的,坐直之后,直接痛出了泪花儿。
某个令人尴尬的部位火辣辣的,不光如此,腰和背也酸的发麻。
谢不琢不在床上——也幸好他不在床上,弥月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痕迹简直可以说是可怕,而且,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两条腿不听使唤似的发抖,要扶着墙、柜子,一路走过去才行。
用浴室的镜子照了下自己,头发完全乱蓬蓬的,像是在草垛里滚了一圈又没梳,弥月看着自己眼下两个黑眼圈,昨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瞬间把她包裹,也令她脸红成了一只熟虾。
勉强撑着上完卫生间,弥月回到房间,又爬回了床上,仰天躺着。
不能用别的姿势,用别的姿势疼。
就在这时,谢不琢推门进来,相比于她的狼狈,谢不琢简直可以说是神清气爽,让人怀疑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不是同一件事。
男人显然是洗过澡了,头发还带点湿,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薄毛衣,休闲灰色长裤,很居家随意的打扮,手里端着一份早餐。
“终于醒了?”
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弥月没说话,一贯以来的性格使她说不出那种骄纵的指责,可心里确实又冒着气儿,于是幽幽地望着他。
谢不琢倒是笑了,在她床边坐下,早餐顺手放在床头柜。
弥月把头转过去不看他。
下一秒,下巴被人轻轻捏住,又转了回来。谢不琢低头,很温和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抱歉。”
弥月意外地眨眨眼睛。
“昨天想一次就收,但没忍住,”谢不琢稍稍拉远了距离,看起来模样还挺认真的,“让你不舒服了。”
“……”
弥月感觉脸颊又有点儿发烧的趋势。
要说不舒服,其实也不是……她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知道说什么好。谢不琢昨晚时不时问轻了重了,快了还是慢了,逼的兔子咬人,抬手捂住他嘴巴叫他闭嘴。
做这种事,有人会像做实验那样一直问一直问吗?弥月不知道,她没经历过,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请教。
哦,就算有,以她的脸皮也问不出口。
而她虽然彻夜没回答,谢不琢却始终盯紧她的反应,甚至能分辨她的皱眉是痛苦还是欢愉,大概也是做了一些调整的。所以弥月这会儿除了生理上的酸痛发软,还有心理上那种被带着一次次……的恐惧感。
而谢不琢的歉意也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如何,他昨晚是真没控制住自己。无可否认情到浓时弥月也恋恋不舍,但这种时刻实话实说,只会像推卸责任。于是谢不琢干脆没提,一个人把责任全担了。
饭后,他小心的替她上药,端水到床边,甚至连上洗手间也要扶着。弥月哪里被人这样伺候过,抿了抿唇,说不用了。
谢不琢看了她一会儿,忍俊不禁,弯腰认真地问,“什么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然后弥月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把人推出去了。
回身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连眼睛里都是笑意。
真的是。她好像拿谢不琢越来越没有办法了。
下午四点多钟,弥月又睡了会儿,醒来时,天色灰沉沉的,透过白色窗帘,看见谢不琢在卧室外边的露台上。
还是很冷的天气,露台没有包进卧室中,而是连同客厅,做了个270度的观景带。
谢不琢穿了外套,是一件灰色的羽绒服,坐在两人平时看风景用的椅子上,桌上则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弥月小心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轻轻推开玻璃门的一角, 发现谢不琢是在开会。
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的刹那,谢不琢也抬眼看过来,他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只一瞬,便低头对屏幕里说了句什么。再抬头,问她,“不冷?”
看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会议,弥月点点头,“还好,我穿了外套。”
她说的外套是一件长款的针织毛衣,完全不够抵御A市此时的气温的,但是室内开着恒温,她又站在门内,那点儿冷风吹过来就成了调剂。
谢不琢很快结束会议,摘下耳机,便朝她走来,就着她站在门口的姿势,将人抵在门框上,低头落下一个吻。
不同于以往,唇齿间都是清冽干净的味道,这时的吻,还带着丝丝的甜,弥月品了品,有点惊讶,“糖?”
谢不琢笑了下,将嘴里的糖渡到她口中。
上一次吃糖还是什么时候,弥月已经记不清了。
小时候,被钱父钱母教导告诫,吃糖容易蛀牙,百害而无一利。
有一年新春过后,走亲访友,是哪个亲戚,弥月已经忘记了,大人们聊天,小孩子玩作一团。她和钱孟乐一块儿看当年很流行的一部动画片,钱孟乐从茶几上抓了两颗糖,递给她一颗。
弥月看的太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剥开就塞嘴里吃了。
结果,恰好被钱父钱母看见。
那一瞬间,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像是赤脚站在了冰块上,冰凉的感觉钻心而来,冻得人从心底发凉。
他们当场并没有发作,弥月忐忑不安地跟着回了家。
刚进家门,钱母就接过佣人买来的一大袋糖,劈头盖脸倒在她身上,说,你不是喜欢吃吗?赶紧吃个够,吃的牙都烂掉才好。
弥月完全被吓呆了,一动不动,钱母见状,剥了一颗塞进她嘴里。最后整整一个多小时,一块接一块,弥月都在吃糖,那股甜腻的感觉粘在嗓子里,早就吃不出它原本是什么味道,甚至发腻的让人想吐。
弥月真的吐了,但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弥令慧这才高抬贵手,然后叹了口气,摸着她的脸温柔的说,“爸爸妈妈不会害你,只是想让你长长记性,我们说的不会错,糖果这种东西吃下去只会对身体有伤害,看着你吃,我们也很心疼,可是,不这样你长不了教训。希望你能明白爸爸妈妈的一片苦心。”
还在年幼的弥月,哪里有思考能力反驳这么一段满是漏洞的话语,不用吃完那一整袋糖了,她心中居然升出了许许多多的感激。
后来她长大了一点,钱父钱母不知道为什么,不再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对付她了,但这种对权威的恐惧依然深深根植于弥月的心里,导致她漫长的学生时代都努力做一个乖乖女。
弥月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糖的味道,没想到此刻,干净的薄荷味道混着丝丝甜味在嘴里漫开,竟然不让人讨厌。
“你居然喜欢吃糖吗?”弥月用舌头将糖拨到另一侧,含在口中问。
谢不琢笑了下,仰头靠在另一边窗框,挑了下眉,像是看出了她的刻板印象,“怎么,不可以啊?”
“总感觉,像小朋友吃的……”
谢不琢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居然喜欢吃糖,好有反差感。弥月这一茬还没想完,就被谢不琢轻轻捏了下脸颊,男人很敏感又很蛮横不讲道理的问,“谁是小朋友?嗯?谁小了?”
弥月被捏地脸颊像个土拨鼠,说不出话,只有含含糊糊的叫,谢不琢你流氓,六个字,变了调,别具喜感。
谢不琢靠在门框,心情很好似的,眉眼都是灿烂的笑意。
弥月也绷不住严肃,低头笑了。
口中的甜味在融化,清新的,干净的,淡淡的,让人不再排斥它的存在。
他是命运送给她的一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