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回
白森老师 难耐寂寞失本性
雷鸣校长 满怀疑惑暗思量
裘五妹住进了人民医院，经过几次检查，确诊为肺结核，还伴有严重的贫血。彭婕怕还不到两个月的儿子裘实也被传染上肺结核，偷偷的给孩子做了检查，结果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一天早晨，裘兴隆到人民医院看望姐姐裘五妹。裘兴隆听彭婕说，姐姐的病是思虑忧愁过度而至。中医说，各种病皆是精神导致的。气伤肝，思伤脾，忧伤肺，喜伤心。裘五妹就是因为惦念着躲避在外的孟艺和郑德军，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生活的怎么样？甚至担心是死是活，孟艺和郑德军这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对孟克，她也是提心吊胆，害怕儿子孟克惹出事来，自从高阳这些人被抓起来后，她觉得孟克很反常，在家常常对“文化学习活动”小组、“反击右倾翻案风”活动骂骂咧咧；她也为方玉晴这一家子忧心忡忡，好好的一家人，李成章有病去世了，方玉晴、李莉被判死刑，这可怎么办哪？
裘兴隆见裘五妹躺在病床上愁眉不展，劝慰道：“姐姐，你呀，什么事也别放在心上，你就是一口气上不来，像我姐夫似的走了，不是也无济于事啊。再说，这又不是咱们裘家一家人的事。你看看，哪一家能过得安宁呀，远的不说，就眼前这几家子吧！”裘兴隆偷眼看着别的病床上的患者，俯在裘五妹耳朵上低声说，“外台播报，有半数人口受到迫害和牵连哪，你看看咱们县，哪个单位没有被看管的人员呢？快了，我看是快有出头之日了，孟艺和德军在外边是不会有事的，人家那是两个大学生啊，那脑袋比咱们聪明。你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别到时候人家都没事儿，你自己却先病倒了。”
裘五妹点点头，说：“我有时也是这样想，我着急上火有什么用啊？可心里总是放不下啊！听孟克说方玉晴她们都已经判了死刑，就等着省里批回来了。你说这可咋办哪？好好的人呐，就这么给糟蹋了，这，这可到哪里去讲理呀？”
裘兴隆说：“我知道，也是孟克跟我讲的。还说，要不是沈默久拖着，早就报上去了。”
裘五妹发着感慨说：“这人也没处看去，你说沈默久那么坏一个人，这回他却有了慈悲心肠了。”
裘兴隆心里暗想：沈默久会无缘无故的发慈悲吗，要不是那天晚上到他家收拾他一顿，他才不会有善心呢！裘兴隆冷冷的笑出声来，心想：这个“什么狗”，听杨忠说，把我们当成军区派去的人了，这“什么狗”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你笑什么？”裘五妹奇怪的问。
“啊！没什么，我是想到彭婕说沈默久的一些事情，感到好笑。”裘兴隆说着谎话。
提到彭婕，裘五妹忽然怜悯的望着裘兴隆说：“兴隆啊，你知道彭婕这些天都忙什么吗？她每天都按时回家吗？”
裘兴隆听了裘五妹的话，感到困惑不解。
裘五妹压低声音说：“兴隆啊，对媳妇也要看管着点呀！我听医院有人议论彭婕，说她近来常到白森家去，有时还住在白森家。那白森光棍一个人，也才刚刚五十搭边的年龄，你不想想，能有什么好事呀？”
裘兴隆笑了，说：“姐姐，你别淡吃萝卜闲操心了。白森和彭婕都不是那种人，有些人就是好无事生非。白森也是因为白雪吟的事，身体一直不好，彭婕去他家是给白森看病，哪次去我都知道，根本没有在白森老师那里过夜的事。闲着人啊，没事都能给你编出事来，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裘五妹还是不无担心的说：“你若说白森呢，我相信他的人品。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彭婕呢，当初你们俩要结婚，我就横巴掌竖脚的挡着，就是因为听说她跟李挚、沈默久，甚至还和死了的那个国仁，原来一中那个校长叫什么了，姓吴的，不是也因为彭婕进了监狱吗！她又比你小十来岁，还是多个心眼吧，无风不起浪啊！”
两个人正说着，彭婕进到病房来，她微笑着问裘五妹说：“姐姐，感觉好些吗？”
裘五妹点点头说：“好些了！”
裘兴隆笑着问彭婕：“把儿子送托儿所去了？”
彭婕笑着说：“你去看看吧，保姆说，别人家这么大的小孩一天一天的睡觉，你这儿子却睁着眼睛老是找人玩，精神头儿可足了！”
裘兴隆幸福的笑着说：“我这儿子就是与众不同。”他抬起左手看一眼手表，“我得上班去了，第二节有我的课，中午再去看儿子。”
彭婕有些神秘的说：“中午我不在家啊！”
裘兴隆点点头，表示明白，他说：“我知道！情况怎么样？还可以吧？”
彭婕点点头。
裘兴隆走了。
裘五妹疑惑的看着彭婕问:“兴隆问你什么情况啊？怎么你们两个像说黑话呢？”
彭婕笑了，说:“啊，兴隆问我托儿所的情况怎么样？怕裘实在那儿受委屈呗！”
裘五妹看一眼床头桌子上的水杯。
彭婕立即拿起床头桌上的竹壳暖水瓶，把杯子倒上水端给裘五妹说：“姐姐，你是不是口渴了？”
裘五妹点点头，接过彭婕手里的水杯，问：“弟妹，你中午不在家，干什么去呀？”
彭婕对裘五妹的发问感到很突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吞吞吐吐的说：“也不到哪去，没有什么事。”
“那怎么不回家呀？”裘五妹继续追问。
彭婕只好实话实说：“白森老师病了，我中午到顾家大院去给白森打吊瓶。”
裘五妹想，果然又是到白森那里去。她脸上掠过一阵瞒怨和酸楚，低声说：“弟妹呀，不是当姐姐的多嘴，那白老师虽然无依无靠，很可怜，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光棍，老是往那里去，遭来一些闲言碎语的，好说不好听啊！”
彭婕也严肃起来，她说：“姐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
“啊，没有，没有！”裘五妹急忙否认。
中午下班，彭婕背起药箱子走出住院处，骑上裘兴隆给她新买的永久牌自行车，出了住院处的大门。裘五妹的话和那奇怪的眼神，使彭婕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说了她与白森老师的闲话。为了躲避熟人，减少麻烦，她骑自行车沿人民医院住院处东边的南北路一直向南，她想经过一中东边到城南那条叫了多少年想修而未修的城南小路，也就是白雪吟当年上学常走的那条僻静的路。彭婕骑着自行车到了安仁路口，却意外的碰到了白雪莲。她绕道躲开了，可白雪莲已经看到她了。
她只好下了自行车到白雪莲身边，笑着问：“雪莲，你也刚下班？”
白雪莲愣模愣眼的看着彭婕问：“你这是上哪去呀？”
彭婕只能实话实说：“你爸爸病了，我去给他打吊瓶。”
“我昨天和文革回去了，他好好的，哪来的病啊？彭姐，你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你说我爸爸也那么大岁数了，你这是何苦的呢，弄得满城风雨的好听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说，人有脸，树有皮。你这是干什么呀，弄得我们当儿女的都跟着抬不起头来！”白雪莲满脸的怒气，不等彭婕解释，扭身离开彭婕。
彭婕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注视着白雪莲那阿娜的背影。她想，怎么办呢？我实在是放不下啊！管他呢，爱说什么说什么吧，我也没办法把纽扣钉到别人的嘴上去。她骑上自行车，蹬得飞快，赶上了白雪莲，擦着白雪莲身边唰的一声过去了。
白雪莲望着两腿交替紧蹬着自行车的彭婕，吐了一口，骂道：“呸，不知羞耻，看上一个老头子了！”
彭婕这一路上，当然心情很不好，看起来这事的影响已经相当大了。她这才想到，这些天到医院上班时，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现在的人呐，如果你前方是万丈悬崖，而你又正在毫不知情的往前走着，他们非但不会提醒你，反而会站在旁边看着你，希望你加快脚步，因为他们正怀着一种好奇心里看着你是怎样失足于万丈深渊的。彭婕想起中学语文课本中学过的屈原的一句话，“世人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我彭婕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彭婕来到白森家的居安门前，她非常认真的四外张望着，见确实没有人注意她，她才按事先约定好的敲门方式，急促的敲着门。
白森开了门，急不可耐的一把把彭婕拉到了院门里去。
天气炎热，又烈日当头，一丝儿风也没有，整个蓉阳县这块小盆地就如同是蒸笼的锅底一样滚烫、气闷。
下午两点钟，白森推着自行车和彭婕大汗淋漓的走出原顾家学堂的居安门。
彭婕从白森手里接过自行车，向四处警惕的看了看，说：“我晚上还得过来。”
白森无声的点点头，汗珠子随即洒落在地上。
彭婕深情的看着白森说：“白老师，让你受累了！”
“这是说哪里的话呢？应该的，应该的。你才是真正的辛苦操劳哇，这么远，大热的天，我应该感谢你，当然，也很敬佩你。”白森擦着额头上的汗。
彭婕关切的问：“在五中工作挺累吧，听裘兴隆说五中抓得挺紧的。”
“干教育工作，只要是一个有责任心的教师，在哪儿都不会清闲的。五中是新建的中学，雷鸣和葛玉兰都是新挺拔起来的校长，自然是要有一种新的气象啊！不过，雷鸣和葛玉兰这两个人当校长都很称职，最关键的是他们有良心，有改革精神，敢于承担责任。”一说到工作，白森就兴致勃勃。
“白老师，悠着点干吧！我们的责任心和好心不一定就会有好报哇。听裘兴隆讲，你在五中是当‘陋子班’的班主任，结果被你管理成在全校是纪律最好的班级。可是，有些人却给你造了一些舆论，听说县里组织部的康晶晶也说你是‘利用流氓管流氓’。你呀，还是随大流吧。现在哪个学生愿意正经上课呀，‘陋子班’，一听这班级名字就有问题。”彭婕提醒着白森，自己也发着感慨。
白森摇头叹气，他说：“我也听说有舆论了，可是，总不能放弃这些孩子呀。这本来是雷鸣校长的权宜之计和无奈之举。每个班都有那么三、五个学习最差、无法正常学习的学生，当然也有些劣迹生，如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甚至受过劳教的。这些学生搅闹得各班无法正常上课。雷鸣校长就把这些学生单独组织了一个班，共有五十四名学生，选派我当班主任。本来这班有个很好的名字，叫奋斗班。可是，人们却都叫它‘陋子班’，还说我是陋子头。不过，现在全校二十一个班，哪个班也没有我们班学生团结、上进、纪律严明。任何一项活动，我们班都是第一名。就是学习成绩暂时还不行，也会赶上去的，需要点儿时间啊！”
两个人走到了八角亭，来到安邦桥头。
彭婕说：“回去吧，白老师。我还得赶回医院去上班。”
白森站在安邦桥头，眼望着彭婕骑着自行车奔八角亭中学方向飞快的远去了，直到淹没在翠绿的桑园中。
下午四点钟，三中校长雷鸣来到教务处，他告诉教务主任，自己到顾家大院去看望白森老师。
教务主任神秘的说：“雷校长，老师们对白老师有些议论，不知你听到没有。”
雷鸣不以为然的冷笑着说：“现在就是有些人多事，或者希望看别人的笑话，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心态。白森工作兢兢业业，硬是把一个奋斗班管理成一个先进的班集体。哪个不服气可以试一试吗。一定要制止这种舆论，我们要专门召开校务会议研究这个问题。”
雷鸣走出蓉阳县城，沿桑林中的小路向顾家大院走着，想着。十年的“文化学习活动”，十年的荒废，形成了一个严重的知识短缺地带。现在的在校中学学生，一年和四年级是一个水平。本来学生底子已经非常薄弱了，应该增加学生在校时间。可现在却改革成初中、高中共四年。学生基础差、厌学。教师有情绪、厌教。学生不愿学，教师不愿教。可以说，白森老师给这教育的黑暗时期带来一线光明。一个由五十四名全是男生的淘小子组成的班级成了全县闻名的五好集体。学生团结一致，一呼百应。这个白森可确确实实是教育界的一大人才，要好好总结白森的工作经验。雷鸣想起开学第二天的开学典礼大会，他最担心的是白森的奋斗班。这是新学校的第一个开学典礼，县领导李挚副县长和教育科领导等有关人员都来三中表示祝贺。雷鸣原本安排白森老师带领他的奋斗班去学校校田地劳动的，可白森坚决反对，他的理由是要一视同仁，不能伤害奋斗班孩子们的自尊心。
开会前，各班班主任组织本班学生带着凳子来到学校的操场上，尽管事先有严格要求，可学生还是散散漫漫，有的扛着凳，有的两个人抬着凳子，说说笑笑，甚至是打打闹闹的来到操场。负责统一指挥的教务主任声嘶力竭的对着麦克风叫着，各班主任也都跑前跑后，手忙脚乱。白森为班主任的奋斗班入场了，成了开学典礼的一大亮点。五十四名学生排成两列，左边的学生用右肩扛着长条凳，迈着整齐的步子——尽管有些步子很不正规——但学生神情庄重严肃，进入会场。到了他们班的位置，学生把二人长凳整齐的放好，站成笔直的两排。听班长刘国军高声说“请坐！”，五十四名学生唰的都坐下了。你看人奋斗班的坐像，个个挺胸昂首、神态自然而庄重。全校师生都惊呆了，连在主席台上坐着的副县长李挚和教育科领导等人也都肃目的注视着这个班。更让人惊诧的是白森老师并没有像学校强调的那样，坐在班级后边监督学生，而是坐在远离班级的科任教师行列中。
雷鸣想到这些，不禁暗自感叹：这白森有什么法术呢？仅仅才组成班级两天就使学生如此乖巧听话呢？
更神奇的是第二天的平整“大寨田”的劳动。县里把平整红旗大队一块大寨试验田的任务分别交给了五所中学。这可是一次非常鲜明的比较啊！各学校先后从多方面做了安排并提出严格要求。每个学校都按着教学班平均分配了任务。
这是一块有三华里见方的山坡地。经测算南头和北头最大落差有两米多。各班级的任务是把南头高处的土运到北头，使这块坡田要地平如镜。每个班级所分得的应该平整的土地每二十米远一个标桩，标出了应起的高度和应减的厚度。土方量相当大，预计要四天才能完成任务。白森的班级仅用了半天就按标准完成了任务，经学校和县学大寨领导人员验收，完全合格。接着，奋斗班分成六组，分别帮助同年级的六个班，在两天内又完成了任务。全校三天就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平整“大寨田”的任务。而其它学校分别用了七天和九天。这次劳动使奋斗班在全校、全县名声大振。于是，也就出了舆论，说白森用流氓管流氓。从原因上看，奋斗班能够用半天就完成任务，主要是借助于两轮推车。全班五十四名学生共借了二十七辆推车，两个人一辆推车，自装自卸。那场面真是让人振奋不已呀！二十七辆推车来回穿梭一样，尤其是空车返回，全是飞快的跑着。比劲、拼劲、干劲跃然可见，整个场面是热火朝天、斗志昂扬。许多班级和老师都围过来傻愣愣的看奋斗班。
有的老师开玩笑说：“白森是不是给这些孩子吃了兴奋剂了呀！”。而其它班呢？每个班只有一两辆推车，多数人都站在那没活干，懒洋洋的，死气沉沉。是呀，谁能抓住这次劳动的主要矛盾——推车，白森的能耐是能让学生借来推车，而其它班就办不到这一点。
有人不服气，说白森的奋斗班都是男孩子，而正常班级是男女各半。奋斗班学生虽然淘气，有的有劣迹，但干起活来是有力气的。若是比学习，比班级卫生，那这奋斗班可就永远得跟在后边奋斗了。
还别不服气。奋斗班从第四天开始，每天值周检查卫生都是全校第一名。更奇怪的是保持，不管什么时候进奋斗班，都是桌凳整齐、窗明几净，木见本色，铁器放光。雷鸣也感到奇怪。一次，他在课间操时间到奋斗班，见两名值日生正在检查学生课桌桌面和桌膛。雷鸣问：“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呐？”学生回答：“检查书本和作业本是不是放得整齐。”雷鸣问：“明天谁值日呀？”两名学生说“还不知道呢，老师还没批下来呢，放晚学才能知道。”原来，白森并不是像其它班级那样有固定的值日生轮流表。他是固定每天值日生三名，学生根据自己的情况自行组成，组成后要写申请值日报告，报告上要写清是哪三位学生，争取达到的标准，然后由班主任批准。在当天晚上放学时公布，第二天就可以上岗值日了。这里又有一个奇怪的问题，一般情况是学生都不愿意值日，即早来，又晚走。白森怎么就可以让学生主动申请值日呢？五十四名学生不但百分之百的申请了，而且有的见到白老师就请求早点批准他们值日，这又是为什么？
雷鸣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越想越奇怪，越想越觉得白森在教育界是个奇才。尽管白森已经因病五天没有上班了，班级却一如既往。这可真是个咄咄怪事。雷鸣想，我今天要和这白森老师好好谈一谈，一定要知道他的真的招术。
雷鸣是个矮个子，一米六o还不到，小路两旁的桑林高过他一头还多，他虽然被埋在桑林中，但桑林也为他这一路撑起遮阴的伞。他刚要走出桑林，却见彭婕骑着自行车沿着顾家大院的西墙下北行。雷鸣缩身回到桑林中。
彭婕到了顾家大院西北角的居安门，下了自行车，四处张望了好一阵子才伸手敲门。不一会儿，白森伸出头来左右看看，彭婕随后推自行车进了院子。
雷鸣见了这情景，摇了摇头。难道教师们传说的是真的，怎么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呢。雷鸣停在桑林中，他犹豫着，是到白森家，还是返回县城去呢？雷鸣终于走出桑林，来到安邦桥头。他还是不相信白森是那种人。下了安邦桥，向北又走了有十五分钟，雷鸣来到居安门前，他伸手敲门。院里毫无反应。
雷鸣感到奇怪，刚才明明看到白森开的门，彭婕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这会儿怎么就没有人来开门了呢？雷鸣又加了一点儿劲，把门敲得咚咚的响，还大声叫着：
“白森老师，我是雷鸣！白森老师，我是雷鸣！”
听院内似乎一阵忙乱后，白森答应着：“来了，来了！”
院门开了。
雷鸣见白森头上扎着用水浸湿了的白毛巾，心里好生纳闷。刚才给彭婕开门还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头上扎起了毛巾呢？而且，看样子神情疲惫、萎靡不振。
虽然雷鸣心存疑虑，却还是很关心的问：“听说你得了头痛病，唉，是工作操劳的吧？我这刚抽出点儿时间呐，赶忙来看看你！”
白森低声说：“过两天就好了，还劳雷校长这么远来看我，快请进吧！”
雷鸣跟随白森进了院子，见院子很宽敞，正座四间，两厢都有两三间的厢房，笑着说：“白老师，你这院子、房子可都够排场的啊！”
“唉，这哪里是我的，是人家民政局的房子。都说这是凶宅，离城里又远，没有人来住。我呀，原来不是在民政局桑蚕厂劳动改造吗，就算给人家看房子的吧。”白森看着东厢的三间房说“这三间房一下雨就稀淌哗漏的，跟民政局汇报多次了，也没来修。春天时，我自己买了几卷油沾纸给铺上了。”
雷鸣扫视了一眼破破烂烂的青砖正房，说：“这房子年头太久了，是该好好维修了，像老年人似的，哪都是毛病啊！”
在院里，雷鸣没有看到彭婕的自行车。他站在院内那株高大的老槐树的阴凉下，四处张望这个院子，也没有彭婕的自行车：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白森点点头，唉声叹气的说：“自从咱们县出了高阳、吕向阳这档子事，我儿子就整天在吕向阳家里帮助艳艳照顾病了的叶亚男。”白森见雷鸣眼中的疑惑“我儿子和吕向阳的女儿艳艳不是订了婚吗！我那女儿白雪吟不是也被逮捕了吗，二女儿结婚了，这个空旷的院子里也就剩我一个人了。”白森有些伤感。
白森把雷鸣让进客厅，给雷鸣倒了杯凉白开。
雷鸣坐在单人红梨木雕花靠背椅上，抚摸着靠椅的扶手说：“这套家具可是老古董啊！”
“这也是公家的，能保留下来，还亏得——”白森想说吕向阳，觉得有些不妥，忙改口说，“民政局的领导哇！”
雷鸣没有看到彭婕的身影，他确信人们所说的白森和彭婕的事是属实了。他在想:这件事儿还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但他也绝不想向教育科汇报这件事，如果向教育科汇报，教育科一定会查实这件事，那白森和彭婕可就惨了，两个人都会被开除公职、甚至会坐牢的。雷鸣决定先要推心置腹的和白森谈这件事，帮助白森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使之改正错误。如果白森拒不如实承认错误，那就只好向上级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