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的时候,苏轸就早早地穿好了衣裳和披风,撑着个伞,来到了门口等候。而小黑也晃着尾巴,钻在苏轸的脚边,躲在她的裙下。
但是似乎因为无聊,它又爬出来,绕着苏轸转圈圈。尾巴不停地晃着,还冲她叫了两声,这可爱模样惹得苏轸喜笑颜开,蹲下身来摸了摸它。
一人一狗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远方的街道。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看到韩执的马车,苏轸便以为国子监放学要到下午,便招呼了一声小黑,转身打算进门。
但是这个时候,小黑却跑到了街道上,冲着某个方向叫了一声。苏轸自然好奇,便跟着上前,看向了小黑所在的方向——
一辆眼熟的马车正朝着自己驶来。
她顿时就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有足足半天没见到官人了?她不清楚,就只是这么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满眼期待地看着那个方向。
马车缓缓停到了自己的面前,驾车的车夫正是马平。还不等他呼喊,韩执的脑袋就直接从车中弹了出来。
小黑顿时就激动地叫了一声,然后原地跑起了圈圈。韩执满脸春光,喊了一声“八娘”,就直接从马车上窜了出来。
苏轸还来不及反应,就只感觉自己被人抱进了怀里。
“官人?”
愣了好一阵子,她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今日第一回去国子监,可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吗?这般晚归家,可是饿了?”苏轸第一反应不是问他学的怎么样,而是关心他有没有饿。
“没有不适应,回来的路上我还给八娘带了点好东西!”韩执说着,又爬回马车上,从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在了苏轸的面前——
还是点心。
苏轸见到后,眉眼也弯了下去,道:“敢情官人这般晚回来,可是绕道去买点心了?”
韩执傻笑了两声,说:“明日就不是点心了,我方才买完点心,才发现有一家卖烧鸡的铺子,明日就买烧鸡回来。”
苏轸笑着合上盒子,点了一下对方的鼻尖,笑说:“买什么点心、烧鸡都是外话,官人平安归来,妾身便是安心了。”
随即,她就挽起了韩执,朝府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官人晨间出门时,可有买东西垫垫肚子?”
“买了买了,吃得饱饱的才开始上课。”
“那官人可有认识到新的朋友?否则也不至于在国子监内形单影只的。”
“认识好几个,下回有空,我一一介绍给八娘认识。”
“官人饿了没有,家中伙房已经做好饭菜,正在笼子里温着。罢了罢了,无论饿不饿,都且先去吃饭吧,别的事情午后再说。”
“官人身上的银钱可还够?是否要妾身去库房支一些出来?大人那边的银钱,也是今日到了。”
“官人......”
一路听着苏轸絮絮叨叨,就这么回到了房间里。这个时候,苏轸才察觉到韩执已经安静了许久,她扭头看去,发现他正笑着看向自己。
她以为是自己话多了,便连忙停口,然后帮着韩执卸下书箱:“官人可是听烦了?先把东西都放好,妾身这便命人去取饭菜来。”
韩执把书箱放到了角落里,轻轻拉着苏轸,问道:“八娘平日最喜安静,怎地今日就这般话多?可是想官人想的紧了?”
“妾......”苏轸脸蛋红了一下子,道:“这还不是担心官人在国子监里过得不顺心,若是官人嫌烦,妾身日后不说了便是。”
“别呀,我可爱听了。”韩执此时拉着苏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日日唠叨,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有妻如八娘这般,夫复何求?”
苏轸听他这话,心里更是受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骂道:“真是个冤家,好不知羞。”
说着,她就跑了出去,还不忘丢下一句:“妾身去叫人端饭菜来,官人先在屋里休息。”
这个时候,他忽然一瞥,就正好瞥到了挂在墙上的两首长词,一首是《西洲曲》,另外一首则是《南风词》。只不过那首《南风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
下午吃了饭,韩执和苏轸就蹲在院子里,看着小黑在雪地上兜圈圈。小黑那白白的毛发,翻滚在地上,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身上的是毛还是雪。
这个时候,月萍就走了进来,道:“郎君,娘子。”
韩执和苏轸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复郎君,外头有三位郎君求见,说是来寻郎君您的。”月萍回答道,“他说他们是郎君在国子监的同窗,今日想来拜访一番。”
韩执眨巴眨巴眼,然后顿时了然,对着苏轸说:“那三人便是我与八娘说的,我的新朋友,要不要与我一同去看看?”
苏轸点点头,然后就看着韩执抱起小黑,一同来到了府门口。
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就是沈括、周之道和张怀民。他赶忙热情地打招呼:“沈兄、怀民兄、惠卿兄。”
“韩兄!”
韩执此时就把他们三人迎进门,伸手介绍道:“这位便是拙荆,姓苏。”
“三位郎君万福。”苏轸也行礼。
沈括连忙打招呼:“在下沈括,今日初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他们三人都提起手中的篮子,里面都是一些礼物。苏轸一边命人收下,一边道:“三位郎君客气了,我家官人在国子监,还需三位郎君照拂一二。”
“不敢当。”张怀民道,“今日我等三人和韩兄也算是熟悉了,便想着前来拜访。”
吕惠卿也说了一句:“今日听闻韩兄说,苏娘子才貌双绝,现在一看,反倒是有些谦虚了。”
苏轸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却只能瞪了韩执一眼,道:“莫在门口了,外头天寒,还请三位郎君进门一叙。”
寻常待客,韩执和苏轸就把三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进门,沈括和吕惠卿在韩执的安排下坐着,而张怀民却是被墙上了两副长词所吸引。
韩执这时吩咐了钱素去端茶水,然后来到了张怀民的身边,问道:“怀民兄,在看什么呢?”
“这两首词,南风知意,吹梦西洲,倒是十分应和。”张怀民道,“这两首词都是表露情谊的,应当是韩兄和苏娘子当时所写的吧?”
韩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承认了:“确实是,这首是我的,那首是我家八娘写的。”
“都是好词。”张怀民赞叹道。
“我自认为看过不少情词,感觉唯有这两首,独占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