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带着王浅来到了外头,还不忘回过头去,看看有没有人跟来——即便他知道自己那好兄弟是不会跟来的。
至少现在不会。
然后天气也冷,他便是寻了个小茶馆,和王浅在里头小小休息一会儿。坐下来后,王浅就重重咳了几声,喝了些桌上的热水才舒服一些。
沈括此时问道:“王娘子现在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就先去那里逛一圈。”
王浅想了想,然后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摊开来,递给沈括。然后道:“上面便是妾身想去的地方,其中已经有一些去过了。”
沈括看了看王浅,然后接过了纸条,看了起来:
琉璃塔;金明池;大相国寺;西语楼;苹鸾楼......
其中被划掉的也仅仅是琉璃塔、西语楼和苹鸾楼这三处地方。沈括笑了笑,道:“王娘子可想都去看一看?”
王浅点头,然后道:“其实还有更多的地方,不过妾身都是从外头客人的嘴里听说的,有些知道名字,有些不知道。”
“知道的,也都在这纸上,余下那些不知道名字的,怕是也去不了了。”
说着说着,王浅的眼里忽然黯淡,但是又很快消失不见。沈括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纸上。
他上下感觉不对劲,然后笑着说道:“这金明池可是官家的园林,王娘子又是从何得知的?”
“啊?”王浅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顿时就有些沮丧,然后道:“是不是不能去?若是不能,那便删去吧。”
但是沈括摇摇头,说:“可以去啊,这金明池今年前便是让士子游玩。我也只是想问问,王娘子从何处听来的这金明池。”
王浅说道:“妾身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说那里有好看的水戏表演,还有水上军演。可惜那时妾身只是在房中得知,不知是否真切。”
沈括此时就把纸还给了王浅,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金明池看看。那里也离得韩兄家比较近,要是被人追到了,也好跑过去。”
王浅此时就高兴了起来,捣蒜似的点起了头。
“那我们这便是出发,正好趁着现在初晨,人不多。”
沈括说完,便是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王浅从小口袋里取出了那块银锭子,看样子是准备付茶水钱。
他被逗乐了,问道:“王娘子这是要作甚?”
王浅理所当然地说道:“用来付茶水钱啊,吃了喝了,都是要付银子的。”
沈括此时就取出了一块碎银,放到了桌子上,道:“这么多银子,付两杯茶水钱,不值啊。用一块碎银子便是差不多了。”
王浅点点头,只好重新把那银锭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跟着沈括一起离开了。
......
为了保证“秘密行动”,沈括和王浅还专门绕开了扶平伯府。
路途也不算远,他们走了一会儿,就是来到了金明池旁。此时天寒地冻的,哪怕是冬至放假,都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出门。
池面已经结冰了,原本停在池里的龙舟,也是早就挪开了。所以从沈括和王浅的视线里,整个金明池都是干干净净的,甚至有一些冷清。
沈括望着眼前宁静而略带萧瑟的金明池,担心王浅会失落,便似乎转头对王浅道:“虽然此刻的金明池少了些热闹,但冬日里这番静谧景象,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浅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轻微的光芒,轻声说:“能亲眼见到大人提起的水戏表演之地,即便是在这样的季节,妾身也已心满意足了。”
沈括见状,便提议道:“既然来了,我们不妨沿着池边走走,也是不枉来此一趟。”
“好啊。”
两人于是沿着金明池外围的路,缓缓往前走,王浅靠湖边比较近,小心翼翼地走着,偶尔停下脚步,凝视着池面上倒映着的稀疏树枝和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但是池面早已被一层厚厚的冰覆盖,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静静地映照着王浅所在看的东西。
四周的建筑和景物在冬日的映衬下,也显得更加古朴与庄重。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此刻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宛如一幅幅淡雅的水墨画。
偶尔,一阵风吹过,树枝上的积雪轻轻飘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看,那边!”王浅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兴奋地说道。沈括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群麻雀正在空地上跳跃嬉戏,偶尔振翅高飞,为这寂静的金明池增添了几分生气。
“那是什么鸟儿?为何喜欢蹦蹦跳跳的,却不飞起来?”
沈括笑了笑,解释道:“不是不会飞,只是饿了,在地上找些吃的。”
“哦,原来如此,鸟儿也是要为吃喝犯愁的呀。”王浅叹了口气,说道。
她叹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道道白雾,仿佛在为这片寂静的世界增添一丝温暖。他们停下脚步,轻轻地看着那几只麻雀,直到他们飞去。
王浅看着四周,忽然说道:“真希望能有机会亲眼见证那样的盛况。”
沈括一顿:“什么盛况?”
“大人说的那种,在春夏之时,龙舟竞渡、水军操演这般盛况,人应该会很多吧?”
“嗯,”沈括也没看过,却还是点点头,道:“没事,以后王娘子一定能来看的。实在不行,会有人来帮王娘子......”
“出逃的!”
这一番话,似乎还是沈括故意压低声音说的。王浅听后,直是咯咯发笑,然后道:“沈官人胡说什么呢?此次回去后,怕是大人管的更加严了。”
“再严,也不是不透风的呀!”沈括也笑了,然后指着整个金明池念道:
“九里池回三十步,仙桥朱槛横虹。骆驼峰起卧波中。宝津楼殿接,玉宇韵无穷。
三月景明花似海,柳丝轻拂春风。倾城士女乐游同。莲湖听夜雨,晴翠韵偏浓。”
王浅听后,道:“这词,倒是说了这金明池当时的盛景,虽不见盛景,听沈官人一词,也算是看了吧?”
“不算看了,明年的时候还会有这些景象可以看,届时再来便好!”
沈括说着,大手一挥,学着韩执那般豪迈,殊不知落到了王浅眼里,却有了几分滑稽。她看着有些出神,然后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