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词。”沈括此时点点头,“不愧是韩兄,张口便是名句。”
“这是送别你的词,不足夸奖。”韩执笑了笑,“对了沈兄,不知你是否着急离开?”
沈括摇摇头,道:“还可以晚一点,怎么了吗韩兄?是否还有话要说。”
“我想跟你说说,关于守宫砂的事情。”韩执脸色变得严肃,说道,“这件事情,我觉得事关你与王娘子的事情,所以需要跟你说说。”
沈括微微皱眉,苏轸也是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乱说话。
“无事,韩兄但说无妨。”
韩执吐了一口气,道:“这个守宫砂,并不能全信。”
沈括此时就站起来了,道:“韩兄你这是何意?你这是不信任浅儿吗?”
“并非如此,我很相信她。”韩执摇摇头,道。
“那你为何......”沈括刚刚想发作,但是被张怀民拉住了:
“沈兄,且听韩兄的话。若是他在胡说,我们会帮你的,苏娘子也会。”
沈括这才重新坐下,道:“韩兄你继续,若是你胡言乱语,莫要怪我等,不顾兄弟情分。”
韩执点点头,道:“我既然说出来,那么我肯定会负责任的。我要告诉你关于守宫砂的原理,毕竟你对任何事情都感兴趣,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你说。”沈括正在克制着自己。
“其实守宫砂用来检验贞洁,本就是无稽之谈!”韩执说道,这句话甚至连苏轸都听不下去了。
“官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这个守宫砂,可以洗掉!”韩执低声吼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苏轸此时脸色也微微变幻,道:“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妾身嫁于官人之前,也曾点过守宫砂。”
“但是直到和官人成亲前,日日沐浴,却是未曾洗掉。直到和官人洞房之后,才开始消失。若是真如官人这般所说,妾身的守宫砂岂不是也成了笑话?”
“八娘你莫急,我知道你曾为我点过守宫砂,那日我也是看到了。但是我们二人成亲,也不过寥寥半月的时间。”韩执连忙说道。
苏轸此时也气得胸口开始起伏,道:“若是官人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妾身可是要与母亲和大人修书告状的。”
“我知道我知道,且听我说。”韩执说道,“其实守宫砂的原理,就如同颜料一般,只是不易洗去罢了。不易洗去,不代表不能洗过去。”
沈括皱眉,道:“我记得,守宫砂是将守宫打成砂,然后点于女子的手臂上。”
“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是嵌入皮下。”韩执说,“只要是涂抹、或者是点在皮肤上的,虽然不一定会直接洗掉,但是日积月累,也是会洗去的。”
听完了韩执的话,沈括也开始皱着眉头,思索韩执说的合理性了。
而苏轸此时则是气得眼眶发红,金豆子眼看就要掉下来,韩执连忙拉着她,轻轻摸着她的眼眶,道:“不哭不哭,我没有说八娘不好......”
看到苏轸这个模样,就连吕惠卿等人都连忙跟着安慰。
“我没有说八娘什么不好,只是我告诉沈兄这件事情而已。虽然说这个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我绝对绝对是信任八娘的。”韩执此时就有些手忙脚乱。
苏轸有些小哽咽,道:“如此这般,倒成了妾身的一厢情愿,成了官人的笑话。”
“绝对没有,至少这证明了八娘对我的真心对不对?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八娘的不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韩执手慌脚乱地安慰她,甚至还伸出手去,想拦一下她的金豆子。
苏轸倒也是乖乖听话,吸了吸鼻子,然后就没有说话了。韩执低声道:“我今晚回去,八娘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伤心、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苏轸低声地哼了一声,“官人今夜便去睡院子吧......”
好吧,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沈括此时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韩兄,今日所言,可有骗我?”
“如若骗你,天打雷劈。”
沈括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信韩兄了。只是浅儿那边......”
苏轸道:“我会去说的,这件事总不能让官人这个郎君去说。这多少,对于沈郎君来说太不敬了。”
沈括点点头,道:“那就有劳苏娘子了。”
几人一时无话,最后还是沈括站了起来,微微舒出一口气,道:“今日可还有话说了?若是没有,沈括便是要告辞了。”
“承蒙几位兄弟这段时间的照顾,告辞,如有机会,沈括定当登门,把酒言欢!”
韩执与张怀民等人连忙起身,拱手还礼,道:“沈兄客气了,他日若有机会重逢,定当不醉不归!”
沈括转身欲去,忽又停下脚步,回首望向苏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道:“苏娘子,关于守宫砂之事,还望你莫要告知浅儿是我告知于你,就说是你自己所知。她……心思单纯,我怕她多想。”
苏轸点点头,道:“我知晓其中利害,定不会让王娘子心生疑虑。”
“诸位,沈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沈括行礼道。
“沈兄保重,一路顺风!”韩执等人齐声回应道。
韩执等人和沈括拜别之后,便是各回各家了。而韩执与苏轸回到家中,便是见苏轸坐在房中,脸色仍带着几分不悦。
他搓着手,走上前去,轻声哄道:“八娘,莫要生气了,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
“劳资蜀道山!”
韩执“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看着苏轸这满脸愠怒,他不敢不跪。
苏轸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微红,道:“官人,妾身并非不信官人,只是此事关乎女子名节,官人怎可如此轻易地说出口?”
“经过官人你这一说,妾身当时点的守宫砂,又算是什么?岂不是白白受这苦?”
韩执低下头,道:“今日之事实属无奈。但守宫砂之事,关乎太多娘子的清白与命运,我实在不愿……”
“妾身知道,只是这……此事太过唐突了!若是与妾身提前商量,妾身怎会这般生气!”
“我错了我错了,我今晚睡院子,八娘你消消气……”
苏轸虽心中仍有余气,但见韩执一脸真诚与坚定,也不由得软下心来,轻声道:
“官人,我知你是好意,只是此事太过敏感,日后还需谨慎言行。今日便是不必去院子睡了,日后注意便是。”
“八娘对我真好。”韩执此时就傻笑了,打算站起来。
“跪下!”
又是“噗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