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秋感觉自己在一片灰尘尘的空间里走了很久很久。这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觉得自己脚底像踩了棉花。风声顺着两耳灌进身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哎,你来这里干什么”?不知从哪冒出个精瘦的老太太。这老太太比包公还黑。两眼有神。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穿着个对襟蓝布的大褂,黑土布的裤子。脚脖还缠着布。一双小脚显得格外显眼。
徐静秋被突然出现的老太太吓了一跳。她看了看周围,想在找个人壮壮胆。可什么人都没看到。
“看什么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位奶奶这是哪里啊?”徐静秋弱弱的问了一句。
那老太太眼睛一瞪。“奶奶?差辈了,我是你太奶。”
徐静秋壮着胆子探着头认真看了她两眼。确认不认识。
那老太太不耐烦了。“别看了,你走错道了,赶快走吧。别再来了。”
“可是我就只能看到这一条道啊。我该往哪走?”徐静秋茫然无措。
老太太往旁边一指:“这个方向。你闭着眼睛往前走,别睁眼,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徐静秋顺着手指的方向,哪看到什么路啊?“这……能行吗?前面好像也没路啊。”
那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手指指她的脑袋:“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耳朵?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这就不是你该走的道,你得快离开,让他们发现了你,对你不好。”
“他们是谁?”徐静秋壮着胆子问。
“是谁与你无关,别说废话,快走吧。”说着,老太太把她往前推了几步。“闭上眼睛。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徐静秋闭着眼睛,双手摸索着往前走。身后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很纳闷这里怎么会有婴儿呢。好奇心想让她回头看看。可是耳边传来呵斥声:“不许回头。”
她吓的赶紧又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那婴儿的啼哭声竟然变成了笑声。“你上当了,你快回来了。”那银铃似的声音又响起。徐静秋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你快回来带我一起走。”这次说话的却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徐静秋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害怕的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使劲的往前跑。
跑着跑着她感觉脚底踩空,画面突然就变了。前面一片金光闪闪,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光,她缓缓睁开眼睛。觉得环境好熟悉。
仿佛是自己去过的地方,但又跟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都不一样。这是一座神殿,望着眼前的神像,她向着神像拜了拜。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她想走出大殿,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喊住了。
“你还不能出去。”一句清脆的女声响起。
“谁,谁在说话”她紧接着回过头去。可并没见到任何的人影。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梦,你怎么能找到我呢!”那声音再次响起。
“梦境?梦境怎么会带我来这里?”
“梦境有时候就是心之所想。”
“心之所想?那你又是谁?”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徐静秋感到很迷茫,她四处转了一下,想离开这。可是始终走不出大殿。她有些着急。慌乱的求救。
“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谁来救救我。”可是空无一人的大殿在无任何回应。她害怕的蜷缩在神像脚下。呜呜哭了起来。
夜里,季思成帮徐静秋清理过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如既往的帮她按摩复健。忙完了一切,他坐下来盯着她的脸哀怨的叹了口气。
“唉!媳妇,你可真是个狠心的人。”拉开折叠床睡在了她的旁边。睡梦中他似乎听到了徐静秋的呼救。
“有人吗?救命啊”。
季思成猛然睁开眼,一股脑的爬了起来。鞋子都没来的及穿,跑到了徐静秋的面前。
“有人吗?谁来救救我。”眼泪顺着徐静秋的脸颊滑落。
季思成又惊又喜,他赶忙按下呼叫医护人员的按铃。
“静秋,你醒醒。你快醒醒静秋”。可是不论他怎么呼喊徐静秋,徐静秋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护士赶来询问情况。季思成催促道:“快去找医生,快去。”
姜淼淼收到消息很快就进了病房。她先是检查了一下,然后对着季思成摇了摇头。“不是。”
季思成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可是她明明开口说话了,而且也流泪了。”
“这样吧,再等等,明天早上老师来了在做决定。”
季思成只好答应。可却怎么也不敢在睡觉。
这一夜徐静秋时不时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眼泪也流个不止。从她惊恐的面容上不难看出她现在是多么的无助。
季思成也在一遍遍的呼喊她:“静秋,静秋你快醒醒。”
也在这一夜徐静秋突然发起了高烧。姜淼淼看到情况不妙,立刻联系了赵珂。
赵珂赶来简单的帮徐静秋检查了一下。又开了很多检查项目。
“赵医生?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赵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按说没道理啊。”
检查结果出来以后,赵珂看了一下,大都正常。他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中午的时候,徐静秋的各项指标急剧下降。这可把大家吓的不轻。
季思成不得不把消息通知到老家。得知消息的季耀辉和徐国庆夫妇一刻没敢耽误的就往京城赶。
太阳落山,病房外已经是一片人。徐家人全到了。吴国栋的妻子也来了,就连季欣悦也听到了消息。大家都围在病房外焦急的等待着。
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徐耀上前抓住人就问:“人怎么样了?”
护士摇摇头。
几位女士看到护士摇头,都忍不住的在抹泪。
季思成看着各种仪器又用在了徐静秋的身上也是心痛极了。他双拳紧握,眼里含泪。嘴角因为隐忍也在不断的颤抖。他生怕下一秒,徐静秋真的就离他而去了。
徐静秋因为高烧的原因,竟不自觉的发冷。她蜷缩着身子,嘴里喊着:“我冷,好痛”。
季思成在这一刻破防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减少她的疼痛。他无助得紧紧握住徐静秋的手,好似希望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力量。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
快到凌晨的时候,徐国庆夫妇和季耀辉终于赶到了医院。季欣悦忙上前迎接。
“四叔、四婶,爸。我嫂子她……她快不行了。”
周庆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喊起来:“我就说这么多天为什么都是给我们发短信呢,原来是这样,人都这样了,他季思成为什么瞒着我们。这个混小子,他不该呀。”
徐国庆大手也抹了把泪问道:“我闺女在哪?”
季耀辉也是悲愤交加:“我今天一定要打断那不孝子的腿。”
徐老爷子走过来劝慰道:“这里是医院,你们这样大哭小闹的不合适。既然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吧,为了孩子好。先安静一会儿。”
大家不明所以得看着眼前的白发老人。
徐耀忙上前解释。“干爸、干妈。我是徐耀,静秋对你们提过我吧?这位是我爷爷,这是我爸妈。这位是我们的师娘。事情发生后,思成怕你们担心,一个人扛到现在他也很不容易。请你们体谅他”。
他上前把周庆兰从地上扶起:“妈,病房不能随便进,思成在里面呢,不过我手机里有些静秋这几天的照片,你可以看看。”
周庆兰拉着徐耀的手说:“好孩子,你快把照片给我看看。”
徐耀把她扶到躺椅上坐下,徐国庆和季耀辉也着急跟过来。手机一拿出来,几双眼睛就齐刷刷的盯着屏幕。
看着躺在那,双眼紧闭的徐静秋。周庆兰捂住嘴抽泣起来。
季耀辉也对着徐国庆深深地鞠着躬说:“亲家,我们家对不起静秋。我代表全家给您赔不是。”
徐国庆忙扶起季耀辉,“亲家,天灾人祸,生死有命,如果这就是孩子的造化,那我们也留不住她。这怨不得谁?”
护士通知季思成他的岳父岳母已经赶到人在门外,季思成深情的看了一眼徐静秋,转身出了病房。
几位长辈包括季欣悦看到了如今的季思成,都很吃惊。那一头显眼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让徐国庆夫妇一肚子的埋怨话,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季思成来到几位长辈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爸妈,你们打我吧,骂我吧。都是因为我才让静秋遇害的。只要你们解气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你们放心,如果静秋真有好歹,那我绝对不会让她自己孤零零的就去。”
周庆兰又心疼闺女,也心疼女婿,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可她从来都是把季思成当做儿子来疼的。她上前不停的捶打着他:“你这个孩子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们就能原谅你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能照顾好静秋。你怕我们担心,还是没拿我们当一家人看啊。遇到天大的事了,你想扛你扛的动吗?”
季耀辉也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季思成:“畜生,这次我对你也很失望。你从小没吃过苦,成绩也好。毕了业了工作结婚也是一帆风顺。你是不是觉得你就什么都行了。天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我们。我告诉你,这就不是你能不能扛的住的事。你就是不懂得什么是人情、人心。就像个榆木疙瘩。如果你懂的人情、人心,处理好自己的问题。能让静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万一静秋要是有个好歹,我也在没有你这个儿子。”
季思成的跪在地上痛哭。季耀辉的一句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他是不懂得人情、人心。如果当初从一开始就果断拒绝温暖,是不是今天就会是另一个结局。如果从开始就好好的爱静秋,那么她就没有那么多委屈。
徐老爷子上前用脚踢了踢季思成。“你小子给我起来。现在不是哭丧的时候。”他看了一圈继续说道:“在这我老头子倚老卖老一回,今天跟大家说句实心的话,这两孩子是不容易。我们现在不应该埋怨孩子。而是应该把力气都用在怎么救孩子身上。你们觉得我老头子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庆兰心疼的把季思成从地上扶起,又贴心的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他那一头的白发。“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季思成颤抖着肩膀一把拥抱住周庆兰,像个孩子般无助的说道:“妈,我不能失去静秋,她就是我的心。”
周庆兰努力收住眼泪。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那孩子小时候,我给她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她能活到九十八。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陈文静和张文慧也上前安慰。几个男人则在一旁相互熟络起来。
情绪稳定的众人,静下心来,一起商讨着如何救治徐静秋的事。
徐红军表示已经在从战地医院派有经验的医生来。
后来赵柯也加入了讨论。
赵柯也纳闷,明明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这不好用科学解释啊。中午的指标都还正常,短时间内,不应该如此啊。按说开口说话,那应该是好现象,怎么到了她这就不一样了呢。”
周庆兰拉着季思成的手问:“她说什么了?”
季思成强忍着泪水说:“她在喊救命。”
周庆兰心疼的一时说不出话。用拳头捶了两下胸口,才顺了一口气出来:“这孩子,是不是受了惊吓啊。她小时候只要一受到惊吓就发烧。”
赵珂不可思议的看向周庆兰:“老嫂子,您这是封建迷信。”
“迷不迷信的先试试再说。如今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周庆兰打定主意也要试试。他吩咐季思成:“去拿一件静秋穿的衣服来。”又向徐国庆吩咐道:“老四,你想办法去买些烧纸来。”
徐国庆刚要起身就被徐耀按住了。“爸,这边我熟,还是我去吧。”说完他就一遛弯的跑出去了。
陈文静也觉得匪夷所思。“弟妹,这行吗?”
周庆兰拍拍她的手说:“嫂子,我也是试试,如今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虽然比喻不恰当。可是就这么个事。
徐耀不一会就拿着烧纸赶回来,季思成也拿出了一件徐静秋的衣服。
周庆兰带着大家伙来到了医院门口的十字路口,找了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开始烧纸,一边烧纸嘴里还一边嘀咕。
烧完纸,周庆兰又把外套递给季思成让他拿去披在静秋的身上。
天蒙蒙亮时,徐静秋的高烧还真就退了下来。可是仍然说着胡话,很不安宁。
各科专家赶到,会诊了一通也没拿出个诊治方案。
张文慧对周庆兰说:“妹子,要不咱再去烧一次纸,是不是那些纸送的不够啊。”
周庆兰摇摇头:“这土方法也是奶奶辈传下来的。我们家老四的奶奶是个接生婆,多少会些这东西。可她人都没了多少年了。这小惊吓用这法子还行。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徐国庆手往兜里摸了一下,又看看周围,才想起在医院人家不让抽烟。“哎,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惊吓时间太长了。”
周庆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还不都怪你娘。当初要把你奶奶那些本领都学来,咱今天也不至于让闺女在受罪啊。”
徐国庆也是个要面子的:“我娘不是把接生的本领学来了吗?咱儿子不就是她给接生的吗?”
“那有什么用,现在谁家生孩子不去医院。”
眼看夫妻俩要吵起来,张文慧和陈文静赶紧把两人劝开。
徐耀觉得医学的尽头如果是玄学的话,那他真的认识一个人。他向大家说了说老道的事,大家一致赞同,哥俩去试试。
徐红军利用关系给他们安排了直升飞机。没过几个小时,哥俩就到了山脚下。
季思成和徐耀几乎是一路跑上山顶的。刚到门口,道观就响起了敲钟的声音。当……
一只雪白的小狗从门里汪汪叫了两声。俩人进入道观,小狗就一直焦急的围着季思成转。
老道则悠哉悠哉的坐在大殿前的椅子上,看着太阳,喝着茶水。
徐耀拉着季思成到店里拜了拜,在功德箱里放了些香油钱。
老道欣慰的笑了笑:“嗯,孺子可教也。”
徐耀向老道问好:“道长爷爷,您别来无恙”。
道长点点头,目光看向他身旁的季思成:“这位小友,看着面熟哦,不过面相却不怎么样,怎么像要死了老婆似的。”
徐耀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死这个字:“道长爷爷,您口下积德吧。您知道我们来意吧?”
道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季思成开口:“求您救救我媳妇”。
老道瞥了他一眼。“真是个无礼的家伙。相比这小子,你可差远了”。
季思成意识到自己鲁莽,连忙道歉。“道长爷爷,对不起,是我心急了。我请您救救静秋吧。”
老道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救,是我不会救。我就是一个道士,又不是神医。”
季思成很郑重的向老道鞠了一个躬:“道长爷爷,请您一定想想办法。”
老道笑呵呵的说道:“我又不是神,你与其求我,不如求她。”
他手指向店里的神像。
季思成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大殿跪在了地上。虔诚祈祷。
老道喝了口茶悠哉悠哉的说:“心诚则灵。”他看向一旁的徐耀:“你小子也去拜拜吧。”
徐耀点点头,腿刚迈进大殿就被老道拉回门外。
老道笑呵呵的对他说“你得去偏殿,求姻缘那边。”
徐耀郁闷:“我妹子命悬一线。您让我去求什么姻缘。我看您是老糊涂了。”
老道打趣他:“你也说了,那是你妹子,又不是你老婆。这么大了还没个老婆,不知上进。”
徐耀可没空跟他废话。“我没那心情。”
看着跪在神像前面的俩人。老道幽幽的说道。“一个生来一身贵骨。一个生来自带贵人。两位小友。好福气哦。”
殿内的俩人虽然听到了他的话,可都无心与他搭话。老道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的说:“可惜那小丫头了,找了你这个白毛小子。要么说呢,运这个东西往往胜于命。可是命始终是命,命里有的,时运赶不上的它也能来。妙、妙、妙啊!老道我一辈子也没参透的事,没想到让你们几个小友给道破了。”小白狗也似听懂了老道的话,围着他汪汪的叫了两声。“吉祥啊,如果让你选你选谁啊。”
那小狗仿佛听懂了人话。冲着老道汪汪两声就跑到了季思成的跟前。
老道捂着眼睛,没眼看。仿佛有人当头给了他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