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光炙热刺眼,待魏岭他们赶到时,整个湖中水榭已然陷入了火海之中。
肖从章回头看到他们来了,目光晦暗了几分,撑着剑想要站起身。
温与庭先一步走近,闻到了他身上的血气,脸色严肃了几分。
“将军受伤了?”
肖从章应声轻轻颔首,侧眸对上了魏岭看过来询问的视线,皱了皱眉,忍痛轻咳了两声道。
“人跑了,周围有埋伏,回去再说。”
魏岭余光扫了眼那边火海,意识到了什么,便点了点头,转头同林修交代道。
“林修,你带人将潇湘苑暂时封锁起来,我先同将军回去商议,再做决断。”
林修听闻忙的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带着人向前院走去。
肖从章和魏岭他们则先行离开,回府医治。
潇湘苑这场无端的大火引得上京百姓纷纷议论纷纷,但知晓内情的不多,只当是这火不小心烧起来的。
丞相府内院,柏西宴推开书房一侧的菱窗,抬头看着西边一侧的天空,此刻在暗夜中染了几分橘红,面上露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时柑则站在他身后,也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猜测到。
“看上去应该是主街那边失火了,可要属下现在去打探一番?”
柏西宴回头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道。
“不必,那位想火借东风,在上京城引起骚乱,你我又何必去掺和。”
时柑有些想不明,闻言只得沉默点头。
柏西宴静静看了一会,眼底闪过几分暗色后,余光微侧,低声询问。
“阿昇睡下了?”
时柑神色微顿,回想了番,点头道。
“方才属下来时,看见夫人已经歇下了……”
只有提起旬昇时,柏西宴的眼底除却一片深渊般的暗,还会浮现几分温柔。
他垂眸思索了会,转身同时柑交代道。
“本相要进宫一趟,你看好府中,莫让杂声惊扰到他。”
时柑自然明白旬昇对柏西宴的重要性,听完后便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柏西宴不再多说了,换好官服后,离开了相府。
时柑在门前目送柏西宴的马车离去,转身往回走……
同样的,城中心的火势太大,遥遥传来的嘈杂声惊扰到了睡梦中的傅重峦。
他骤然惊醒,背后的衣衫沾染了惊梦的冷汗。
抬眸看去,紧闭的窗外多了些许暗淡的红光,傅重峦清醒过来,朝侧房喊了一声。
听到白义迷迷糊糊的应当后,傅重峦有些呆滞的摸上跳动不已的心口,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白义推门走了进来,迷糊的睁着眼低声问道。
“唔……公子,怎么了?可是渴了?”
傅重峦看向白义,轻轻摇头。
“外边好像出事了,你去问问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出事一词让白义睡意醒了几分,他惊讶的啊了声,随后在傅重峦认真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忙的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白义走后,傅重峦心中那阵莫名的慌乱消失,他低低的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掀被起身打算去喝点水。
屋内不知哪处缝隙飘进来一缕凉风,将未散的熏香吹过来一阵,傅重峦身形微晃的站在桌前,迷糊的摇了摇发晕的脑袋。
是他还未睡醒吗?总感觉有些晕……
傅重峦缓了片刻,刚抬手拿起茶盏倒茶,白义的脚步声便在院外响起,听起来脚步有些匆忙。
傅重峦的水还未喝到口,白义冲进来便急喘着说道。
“公子!我打听到了,听说是城中心的潇湘苑失火了!”
失火?
傅重峦的手无声的捏紧了茶杯。
眼下正值冬日,天气干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火?
而且这失火的地方,还是当初傅重峦去过的潇湘苑?
不等傅重峦思索完,白义喘完气,又想了想,补充说道。
“而且我让门房小厮出去问了,听说是今夜肖将军他们在潇湘苑要抓什么人,被埋伏了,便点火逃走了!听闻肖将军还受伤了!”
白义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茶杯落地碎开的声音。
抬眼看去,只看见傅重峦低头看着碎了的茶杯,素色的衣摆尾被溅落的水染湿了一片。
白义忙的冲过去,焦急的将傅重峦拉开,担忧的问。
“公子!怎么了,可受伤了?”
傅重峦从翻涌的思绪抽回神,听到白义的话,微微摇了摇头。
喉间忽的有些干涩,傅重峦眼底露出几分复杂,沉默片刻,哑声问了句。
“你是说,肖将军受伤了?”
白义闻声,笃定的点了点头,他不会问错的。
傅重峦脑中浮出几分猜测,站了一会,脚步实在有些软,便坐了下来思索。
肖从章不是会大张旗鼓抓人的性子,今夜这番骚动太大,不像他会做的谋划……
潇湘苑失火定然同什么人有关……
傅重峦忽的想起,肖从章近来一直在查儋州铁矿的事,而这件事又涉及肖从章在秘密追查之人,直到现在,傅重峦也不清楚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心中隐隐觉得,今夜的事,定然就同那人有关,不然以肖从章的谨慎程度,不会贸然抓人,且还能遇伏受伤的……
不知道肖从章伤的如何了……
突然升起的一个念头,傅重峦反应过来,背影顿时僵硬了几分。
白义没有察觉到傅重峦的不对,仍在担忧的嘀咕着。
“公子下回有事便喊我,免得受了伤……公子若是受伤了,白义肯定会难”
傅重峦低头看了眼蹲在地上捡东西的白义,眸色略深,带着几分微滞,白义感受到傅重峦的视线,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傅重峦轻咳了两声,回过神来。
当初肖从章在儋州时对他很照顾,他关心关心肖从章也实属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吧……
“白义……他伤的很重吗?”
白义被问的一懵,面上多了几分不解,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解释道。
“这个奴才并不清楚……想来以肖将军的武力,应当无事吧?他可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呢!”
白义说完这话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自己对肖从章表现的太过崇拜了……
傅重峦看了他半晌,意味深长的苦笑了声。
不过肉体凡躯,再怎么厉害,肖从章也是人,又并非那铜铁浇筑的,怎会不受伤?
不过转念一想,以肖从章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想来只会死要面子活受罪,强撑着不说罢了。
傅重峦心中多了几分叹然,只能说,元朝的百姓对肖从章大将军的名号太过信奉,这于肖从章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意识到自己又想太多了,傅重峦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想要回去躺下。
白义见状想要跟过去,却在瞬息之间,走在他前面的身影骤然跌跪在地,震惊之余,白义尚且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傅重峦在他面前生生吐了一口血。
“公子!公子!”白义脸色被吓的惨白,扑过去扶住傅重峦慌了神的喊着。
傅重峦的视线忽明忽暗,脑中已然被搅的有些混沌不明了。
神色略显痛苦的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脑海里多了许多嘈杂模糊的声音,白义的呼喊在他耳边显得忽远忽近。
傅重峦失神般的回想起方才起身时的感觉,骤然的失力跌倒,随后便是一阵风吹拂在面上,鼻息间是屋内的暗香。
这显然不对劲……
傅重峦的肺部此刻好似有一团带刺的火在烧,唇边血迹未散,又溢出几道血痕。
白义这会已经吓傻了,哭喊着望着傅重峦,大声的朝院外呼喊着。
“快来人!快来人啊!公子吐血了!!”
傅重峦靠在白义身上,最后晕过去的几秒,傅重峦模糊的视线在屋中各处扫过,最后视线落在了窗台边那个香炉上。
脑海中再次发出惊啸般的争鸣声,傅重峦彻底晕过去时想起,前些时日,盛夫人派人给他送过安神香……
傅重峦微抬的手脱力垂下的那一刻,白义哭红了眼,莫大的恐慌侵袭着他,让他只能抱着傅重峦呆滞失神。
院外的仆人跑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也是惊的慌神,转身又急急忙忙的去找人,一时间,盛府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