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有儿本多情
楚楚因白天日里听的榕树精的故事,以至晚上一觉梦着个芭蕉精,从来世间美好,儿女情长,纯属自然;又与巫娣成的一喜一惊,由着嫂叔一对,少不得多了诸事胡思乱想,还怕不好当真了?如此朦胧春梦,也有人写道:
千年榕树精,
夜夜思不宁。
痴心成一会,
梦里展真容。
精灵比佳人,
佳人何相似?
此情如若幻,
此意长迷离。
话说有事则长,无事则短。此处要说的,巫娣二十四五岁年纪,生得肤白体嫩,娇柔俊俏,嫁给年近三十出头的大紫,还不到一年,其中姻缘,两相情爱,可谓不易,不乏悲喜,恩怨交杂,从而有着难理难断,难清难尽,埋下着苦果。细究起来,因果溯源,还得提及早年相邻一旁的成宝宝,有关他一身家世,才最终造成一连串的事发事起,导致必然的结局,有待一一地述了。
这成宝宝与大紫同龄同岁,只他家在小的时候,要贫苦得多,因母亲患病,产后不久成了风瘫,陷入无穷无尽的艰难困境。好在父亲能干,虽然脚有些跛,却有一手捕鸟的绝活儿,农闲的时候能够提着鸟笼子进山入林,潜伏之下,学着鸟叫,发出悦耳的歌声,从而诱得鸟儿前来,使它进入圈套,尤其是宛转动听的画眉鸟,好卖得有钱补家。成宝宝便小小年纪,也想学父亲一样,但一心想着要捕获大猎物,比如野猪什么的。
于是尚小心切,而又自觉乏力的成宝宝,一日近着前来邀上大紫兄弟几个,能够同去。且由他好当面拍胸脯许诺,口口声声说道:
“你们好和我一起,等有画眉鸟的时候,给你们一只。”
“不要钱?”
“不要!”
“但这回要是捕下一头大野猪呢?”
“真要捕下一头大野猪——”
成宝宝未免又好不犯难,但还好据理力争地说了:
“看谁力气大,干的活多,就由谁说了算!”
“也就大家齐齐出力,使劲地干,到时能够人人有份,谁也都不亏了!”
大紫好当头作主说了,一个二个也好欢喜,一边忙看扛锄头铁铲,一吆一喝地出门上路。更有别的小伙伴眼见也好凑上一块,跟着同往山林野处,个个有说有笑,兴高采烈地要齐心协力挖设陷阱,埋下深坑,好等着能够捕获猎物。
过来好容易到的第二日天亮,成宝宝睁开眼睛,爬起身子,即迫不及待地和父亲催着一早要出门,缠着让一起同往野外。
父亲因纠缠不过,要紧将母亲服侍好了,父子草草吃过早餐,赶早上路。更走来,父亲不失轻快,和成宝宝好有话说开道:
“儿啊!你爹我要说有哪样好,就凭这捕鸟儿的活儿,当年能够捕下画眉鸟,讨得你娘欢喜,一心跟的我,成的家。更加这画眉声声,早晚歌唱,你娘病着,也好听它,能够开心,减少一些痛苦,去得一些烦忧。”
“等我长大了!——”
成宝宝好挺直胸脯,向父亲亮高着嗓门,一口地说:
“也学爹一样,能够捕下画眉鸟,凭它娶媳妇!”
“等长大了,再说吧!”父亲显然也好满意地笑着。
“我还要捕下大野猪!”成宝宝美好无限地继续着说:“吃不完,还能够多卖钱!”
“要捕大野猪,得往很远很远的深山老林里去。”父亲好说有着千难万难:“那可不是容易的事,爹我这辈子还没遇见过大野猪呢!”
成宝宝听着又好不感到失望,有所扫兴地没了一句,一时连脚抬不快了,而且很是嘟起着嘴。
“说件高兴的事情吧?”父亲还好和他抚得一把,摸着头儿说道:“迟过些时候,爹要当队长了。”
“那得多搞粮食!”成宝宝一听又好来劲,很是感到开心。
“就像这树——”
父亲好又用手指向路边的果树,与他意味深长地说:
“越往高处,就越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了!”成宝宝也好说能够明白,实似懂非懂。
“我看你还好回头吧?”父亲好再和他劝了:“留下在家里,好服侍你娘。”
“那你自己得小心!”成宝宝只得又嘱又说:“一边帮我看看,那陷阱里面有没有什么猎物,给掉下去了?”
“你放心吧!”父亲只管满口笑答了:“要有,爹自然会拿着带回家。”
成宝宝于是还好离不开远,留下在家里和母亲添得细心照顾,端茶送水,料理吃喝。又哪想父亲哪里就好把他一个小孩儿的事情当真了?更加一路走来,两手提着笼子,顾着好赶。结果只以为小孩儿无非挖的一些小坑小洼,闹着玩,且沿途枯枝败叶,实在没好仔细,远远望见无异,只管迈开着大步,岂料一伙儿用心之下,齐齐合力,深挖浅埋,口儿又大,铺设伪装得好,由着一脚踏空,跟着整个人一歪一倒,扑通一下,竟一头猛地掉陷下去,栽得一塌糊涂,满眼昏黑,好容易痛叫出声,却发现摔伤着一条腿,恐断着骨头,钻心地疼,连动不得!以至狂呼大喊之下,半天闻得人来,慌慌忙忙看和他救起,又背又扛,好不容易送回家中。
如此好不大事,由父亲躺在床上,一边和母亲卧的一对,看哪里是好了?前面的朱门一家还好往来相看,和成宝宝能够照顾衣食,并想方设法给大人治伤,采得草药帮忙又敷又疗。只长了,这成宝宝家中本就不易,一贫如洗,再由父亲摔断着一条腿,雪上加霜,更加原来又跛,想想才是何等的忍心,生不如死!少不得早晚之下,任多着几天,父亲还好和朱门说道:
“兄弟,知道你家里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和我一家更是尽力了!奈何我自己命不好,先是生来就坏着一条腿,如今连一条好的也给废了,再往后,还怕带的一家,累的吃饭都成问题了,苦着女人跟孩子,活不成呢!”
“哪里活不成?又废了?”
朱门只管和他又劝又道:
“这我和你别说自家一场兄弟,从来挨着近着,好同饮一碗水,眼看着有事,死活也还是要管,大不了连家里的母鸡给卖了,也要把你的腿治好!”
“才是苦着你呢!”成宝宝的父亲好说好有不忍,要紧又嘱:“这大人就算了,只孩子还幼还小,少不得要你给看着,帮忙照顾,带在身边的好!”
“放心不是?”朱门自然好一口答了,满心地应承。
“既是这样,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不放心,能够瞑目了!”成宝宝的父亲也好说能够感到安慰了。
又母亲因年长月久拖着累着,和父亲眼看夫妻双双卧榻,生活难有指望,早晚想着一死,从而作下了却,也好不至于没完没了地害苦着。便一日由她下定决心,拿定主意,试着与男人说道:
“这家里因为我,连累你和孩子跟着没好过,受尽着苦,吃穿没一样。到如今更加害你摔伤摔坏着腿,连看医生都拿不起钱,一分一文都腾不出来,倒不如由我早死早去,好留下你和孩子,带着好过,日子也好长。”
“好说什么了?”
男人听了,和她哪里就由着想着要死了?更一时念起又道:
“由你要死,我还活来干什么?好坏我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家女人和孩子好活好过,留下何用?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再说起来,想当初我一个孤儿,早年没了父母,家无两片瓦遮头,自小遭人冷眼不说,穷放牛,还好和你在那野外山上认识,以至好上着,长久更想着法子捕得鸟儿,好一对向你家里提亲,实在多无一样,再没什么,而你一口认定跟的我,和爸妈说:凭这鸟儿快活,好嫁我!”
好说夫妻情深义重,患难与共,岂能成的狠心抛下,舍得下了?只女人到底求生无望,更加寻思与孩子好嘱,和成宝宝不失用心教道:
“儿子,爹娘不幸,不能好好地照顾你、看着你,还好饿了、渴了,你能够往朱门叔家去,和他们一家跟着好吃上一口,有什么话、什么事,也都好说。”
“我会的!”成宝宝自然好说能够听话,也好乖巧懂事。
“晚上要是自己一个人睡觉,感到害怕,你还好和叔婶一起,留在他们身边,跟着一块儿好了。”
好一番交代好了,女人自也好放得心下,能够了无牵挂。以至等不及到晚睡了,趁男人合着两眼,迷糊着,她好小心挪动身子,挣扎着向床边爬去。却一副躯体本是瘫软笨重,吃力难移,黑暗中猛地一翻一滚,闻得扑通一下,把男人惊醒着,连声地叫,看怎么得了?
“我口干,想喝点。”
女人还好笑着说了,要紧能够依稀分辨得出,从床底下抓摸得一瓶农药,一把将瓶盖拧开打开着,仰头就喝。男人眼见哪里还来得及一句?劝阻已是不及,急忙将身子翻倒在地,和她一手将农药夺过抢过着,只已是喝下不少,奈何迟了!因一时欲哭无泪,且明知一场铁心求死,任他又悲又叹地道:
“既由你死了,我也好不活,我们夫妻一对,还好死在一块,一起好了!”
即由他也好仰头痛饮,大口喝下。女人和他看着,自然泪涌不断,天塌下来一般地感觉无救而唯有疯了似的哀了嚎了,直泣不成声。更夫妻哭成一团,拥的一对,由着喝下饮下,还好死成一双,且笑且说道:
“我们夫妻自相识,到相爱,从来在那山林野处,好有鸟儿作伴。”
“才是生在一起,死不分离,到那山林野处,我也还要为你歌唱!”
下来由朱门一家好将这成宝宝的父母择处安葬,置于山野林中,且把成宝宝带在身边,收留抚养,照顾长大成人。
以至成宝宝独立能事,终好想着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再倚靠别人。一日念前来与朱门夫妇商量拿主意,借一场作别,不失有几句之下,他好开口说道:
“如今单干,由我自己也好长大了,只不想再留在家中,容易进山入林,早晚听那鸟儿声声,直叫我想起着爹娘!少不得还念能够有出息,让不幸离世的爹娘在那地下,也好安息,感到欣慰。”
说来是要出远门,由他另谋活路。朱门因也好能够理解,无不赞成,和他说道:
“从来树挪死,人挪活。由你去也好,寻着活路,将来能够给爹娘多敬奉,大把地烧香。”
“你们就是我的爹娘!”
成宝宝好又不敢有忘,一时急于就要跪下身子,对着朱门夫妇倒头叩拜,连声地说:
“多得叔婶照顾,从来把我视如己出,留在身边,带着抚养到大,能够成人!宝宝我至死不忘,只无以为报,还好想着做牛做马,更加将来出息了,能够好好地报答两老,让你们好好地享享福!”
“还好好说不是?”赖娣和他眼看还好连忙扶起,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快起来,能够挺直着腰板,好好地做人!”
“要不行,回来家里,还有口饭吃!”朱门还好说好嘱,让放心好去。
于是说过下来,由赖娣好做打点,连夜和成宝宝细心准备一番。再到一日一早,一家人与这成宝宝看送出门,以至上路,互相依依道别,好嘱好去。
如此由成宝宝去了,长久没再回头,留下家中几间房舍,自由朱门一家代为看管,好加修理维缮。后来涝灾,连日大雨,附近学校教书的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因家里淋塌了一面墙,带孩子前来寻处借宿,朱门还好将成宝宝家一直空着的房子让给她母儿暂住,解得一时之急。
一边由大紫读书少,自小老实憨厚,不太活泼,小学五个年级,他一共上了八年。朱门因还好早早和他劝了,说道:“这年年留级,读书给读穷了,后面还有一个二个,跟着等着,可怎么开锅?我看你大的一个,还好留下在家里,能够帮忙干点活儿,放牛也好。”大紫于是也好无话,能够听着从着。这样家中兄弟几个,连成宝宝在内,只他上学不多,以至往往遇上要填表,就很犯难了,对着学历一栏,先是想到写“高小”,好容易犹犹豫豫,再后来就把他自己改写成为:初中文化。
逢遇着好有个女老师近在跟前,大紫自然暗自又喜又庆幸,早晚想着和她能够接近,存心讨教,有空也好打发,消磨得一些时候。却也因此传出闲话,惹生口舌,先是听人说道:
“那学校里好坏有宿舍,给腾一下,挤一下,也能住人吧?值这样赶来赶去的?”
“还怕说不上算?”
“听说家里男人是个劳改犯,正坐牢呢。”
“这就难怪了!”
“又你知道什么?”
“还好有人不是?”
“是也没就想着要偷吧?”
“你看呢?”
“我看天黑下来……”
“也好一对……”
“由着在一处房子里……”
“见着雪白雪亮一副……”
“眼睛直了吧?”
“可不是?”
“那可是好比两只白瓷大碗,扣着在胸前上!”
“哈哈哈哈哈……”
人们越说越极尽想象,发挥着能事,从而笑声不断。好由朱门还好管住自家男儿,容易教训说道:“从来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自己少往人家女人那里跑,省下丢人现眼!”
其实说不说,大紫也还是知道怎么做,能够明白如何老实稳妥。且一日看隔着面篱笆,他好冲女老师招一招手,轻声唤道:
“老师,老师,你和我看看,这是什么字?”
“哟!——”
女老师和他一听,也好一脸的笑,而且好走前来问了:
“看在看书呢?”
“也是长知识。”大紫又好腼腆。
“却是看的什么书?”女老师还好仔细地问了。
“《天上人间》。”
“这书又名《如实记录》。”女老师听说又好煞有介事:“写的真性情,大白天下,但传世不多,难得少有,你是怎么得来的?”
“手抄本。”
大紫好说了,和她接着喜于又让又道:
“既是难得少有,想必你也想看,就先借给你吧?”
“这怎么行?”女老师好和他推了:“你要借给我了,自己看什么?”
“反正我识字不多,不急。”大紫好说并无要紧。
“既然这样——”
女老师和他眼看一脸恳切,还怕遭人多见着,因明知也好不再推,答下说道:
“也好我先看看,过两天再还给你好了。”
“慢慢不迟!”
大紫好一口地乐了,喜着即旋转身子,急于一头地返回进屋,省下再说。如此由女老师接过书本,也好一天晚下,不再出门了。到夜里歇来睡来,大紫容易就联翩不已,想她在满室晕黄的灯光下,一边靠着在一面床上,枕头垫背,好端着书本,一页一页地翻开着看,以至忽然一下,发现他存心留下的一张小纸片儿,夹着在书本内,从而又惊又喜,眼见雪白的上面,用铅笔极力而一丝不苟地写下着工整而又清晰的字迹,句句行行,简洁而不失明快!于是拿它急忙地看了,且不禁念出声来:
我盼星星
我盼月亮
嫦娥好可爱
一只兔子怀上来
白又白
踹得心儿跳
女老师一时读来念来,不住地看了又看,连嘴儿笑掩了,只恨不多几句!
过来不出两日,女老师好一天到晚地留多着神儿,能够不耽的把书归还了。且趁着没别人,由她和大紫于院篱下凑前着,小声说道:
“这书我好连夜地把它看完了,写的实在是好,还好还回给你,你自己接着看,要遇上有不认识的字,还来问我好了。”
一边即看将书本还了递了,不等大紫要说,她忙急于转身回头,顾离开篱笆去了。大紫还好一声不吭地小心回往自己的卧房内,入来把门关上着,急着就将书本迫不及待地翻来又抖,果然好容易见着带有一页小纸片儿,正不出所料地轻然飘下,落于脚尖上。于是赶紧将纸片儿一把拾起着,由他逐字逐句地欢喜念它,难抑口口声声:
嫦娥,嫦娥
好奇怪
分明在窗外
窗外天宫无限好
白白白又跑
兔子,兔子
你不要
欢蹦又乱跳
一时光是读着念着,眼见字迹娟娟,清新秀丽,不失温婉细腻,自是爱不释手,满怀倾慕!从而任他更加神思魂萦,向往不已,早晚想着和女老师好了,只少不得还好有时,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