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怀疑这些人再次耍弄了自己时,我家阳台外面,忽然响起几道轻微且干巴的拍掌声。
“啪、”
“啪……啪”
“啪、啪、啪!”
这几道拍掌声节奏不同,交替错换着,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突兀。
我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扭头朝外看去。
隔着两道玻璃,我朦胧看见几道黑影,正站在我家阳台外面几米开外的坡沿边,朝我屋里张望着。
他们来了。
我皱起眉头站到阳台前,竖起手指朝他们做了个噤声。
撺掇在坡沿边的怪异拍掌声停止了。
然而下一瞬,几道怪异的猫叫声陡然响起,急促尖锐,凄惨无比。
像是故意被人割破了喉咙,听上去极度瘆人。
我知道,他们这是故意在整我。
从他们娱乐至死的角度来讲,能亲眼目睹类似这种好学生偷跑出门被长辈抓包痛打的戏码,也是极度有趣的。
我眼眸沉了沉,返身将窗子全部关紧,接着来到卧室,贴耳细细听了一会儿。
里面的轻微鼾声仍然规律,并没有受到这些怪叫的影响。
倒也是,母亲只要睡着后,一向都是很沉的。
只要我在天亮前回到家,她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现。
我抓起钥匙,轻轻从屋内插入锁孔里,扭开大门,打开一条窄窄的缝。
口子要是再打开一点,门就会发出“吱呀”声。
我稳住房门,尽量不让它发出任何声音,从打开的狭窄缝隙中钻出去,接着伸进一只手抽出钥匙,又将它插入外面的锁孔里,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这个点儿,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整个小镇安静得针落可闻。
午夜的凉风灌进我的领子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咬紧牙关,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绕到家属楼的背面,顺着一条蜿蜒小道爬了上去。
路不算陡,但夜里走起来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没走几步,手电光束在我眼前晃动,林语正站在坡顶上,举着手电筒朝我这边打着圈,给我照亮。
我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与众人会合。
站在坡上,我回身朝家中阳台望去。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夜晚从这个角度看过我家。
黑漆漆的屋子,总觉得多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要啸叫着从黑暗中冲出来。
这种恐惧一点点蔓延,逐渐侵蚀占据大脑的窒息感,我总觉得很熟悉。
下一刻,我就想起来。
我曾经在某个白天,也曾站在类似的位置,朝周云的阳台张望过。
刹那间,我人整个心都紧绷起来,忍不住深呼吸口气,佯装淡然地挪开视线,快速扫了眼其余众人。
这才发现,年长男生手里握着一把铲子,脚边还放着一把铁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去哪儿?”
我压低声音问道,心脏因为刚才的景象,还在“咚咚”乱跳。
闻言,年长男生扭头转向二楼男生:“你不是说你想到一个地儿吗?领头吧?”
二楼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朝后山深处一挥手:“跟我走就是。”
说完,他二话不说接过林语手中手电筒,示意所有人跟上。
二楼男生在前,一楼男生在后,林语夹在中间,我跟年长男生负责断后。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借着这唯一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后山走去。
这片后山连接着隔壁镇上的一个村子,平时很少有人走动。
树林茂密,夜里更是阴森得吓人。
每走一步,我心里都咯噔一下,总觉得左右的丛林缝隙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鬼哭狼嚎一般。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楼男生终于在一个小土坡前停了下来。
他拿着短铲走上前,用手在墓碑上摸了摸,凑近看了看上面的字,然后语气轻佻地说:“到了,就是这个小杂种。”
我走上前,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看了看墓碑——
这墓主的名字,叫许佑北。
这名字听上去很陌生,我在记忆里搜寻了很久,依旧一无所获。
碑很新,上面的刻字还没有被风吹日晒的痕迹。
墓碑旁的地上,有一块脏兮兮的红布,像是掉落后又被踩踏了无数次,部分布料已经陷进了泥土里。
“小杂种?什么意思?”我皱眉看向二楼男生。
他只是朝我淡淡瞥了眼,随即目光又落回到碑后的小土坡上,恶狠狠道:“没什么意思,这杂种的父母惹过我们,所以我们现在我们要刨他儿子的坟,就是因果报应,他活该!”
“老子今天,要让他再死一次!”
二楼男生说着,用铲子狠狠地戳了戳墓碑。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我不知道这个叫许佑北的父母怎么就惹到了他们这群人。
但现在既然他们孩子已经入土为安,再来鞭尸报复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行了,别说了。”
年长男生打断了他,“赶紧把坟刨了,这刚下没几天,运气好还能捡点好东西。”
“他们俩不是最宝贝的就是他了吗,说不定塞了不少好货呢。”
“对对对,正事要紧。”
二楼男生将手电递给一楼男生,让他站在旁边照着,接着嘿嘿一笑,转头看向我。
“言一知,来搭把手?”
我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走上前帮忙。
我们合力将墓碑推倒,然后开始挖土。
年长男生熟练将铁锹踩进土里,接着朝外边扬起尘土。
原本完整的一个土坡,很快被凿出一个凹进去的洞口。
只要再顺着洞口往下挖,很快就能露出棺椁表面。
然而,年长男生动作却突然停了。
他将铁锹立在身前,下巴杵在把柄上,眼睛眯起,鼻子猛地朝四周嗅了嗅。
嗅了一圈后,他眼中困惑神色更深了。
“不对啊……”
他赶忙招呼二楼男生停下,指了指挖开的洞口问道:“这杂种下葬多久了?”
“……好像也就前天?还是大前天?具体我也不清楚,”
二楼男生无所谓地耸肩,“反正就是这几天的事。”
说完,他作势又打算朝外扬土。
“等等!”
年长男生扬起铁锹就冲二楼男生的腿敲打了一下,“让你停下你特么没长耳朵吗?!”
“你闻闻这土,味道根本就不对!一点臭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