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喧闹嘈杂打破了雪镇的寂静。
“黄大夫,黄大夫,快些出来,你家阿泽负伤了!”
猎户楚财疯狂敲着黄家的大门,积雪不断下落。
里屋亮起烛火。
苍老的身影急急忙忙从里屋跑了出来。
黄大夫一开门便见自己儿子躺在担架上,痛苦的哀嚎着。
往下看去——
腿上绑了藤条,骨头错位,鲜血横流。
“这是怎么了?阿财,这是怎么回事儿?”
黄大夫登时慌了神,眼神投向楚财等人。
“老黄,知足吧,今晚上山,还有好多人没回来呢!”
“某人自恃冰霞山的老猎户,将大家往山沟沟里带!”
担架的一人阴阳怪气的出声道,眼神忽上忽下的往楚财望去。
楚财脸色也不好看,并非是因为那人阴阳怪气他。
而是今夜的伤亡属实太大了些。
山中已经变了模样,入山的风塘坳被大雪埋了前路。
最要命的是,猎队在清理的时候,竟然出现了雪窟。
那雪窟压根不知道何时形成,只要一掉下去,只能听到一声悠远的叫声。
不知道深浅,故而也不知道如何去救!
“阿泽掉进雪窟了,好在我反应迅速,及时拉住了,不然......可还是被石头划破了小腿。”
楚财露出愧色。
经历如此大事,楚财心力交瘁,嘴唇干裂,损失实在太大了。
今夜的死了七八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雪镇立马就会炸了锅!
“赶紧的,帮我抬进来,快!”
黄大夫见儿子在担架上哀嚎。
也没了心情去责怪谁,急切吩咐着众人。
楚财几人使力,帮着黄大夫将人抬进了屋里。
放在炕上后,一大家子涌了上来。
“爹,阿泽,儿啊......”
妻儿母亲见黄泽模样,顿时便哭了出来。
黄大夫一家五口,原来指着黄大夫治病倒是吃食不愁。
如今这般光景,治病的人少,缺吃食的人多了,所有担子都压在了黄泽身上。
“爷爷,爷爷,你快救救我爹,求求你了!”
孙子在一旁抓着黄大夫的衣袖,哭得卖力。
“放心,爷爷会治好你爹的,小翠啊,将娃带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
黄大夫与儿媳妇交代一声。
随后,黄大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腿上的布料与伤口黏住了,要将裤子剪开才能断定伤势!”
取来了平常处理伤口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划开黄泽的裤腿。
“爹,疼疼疼......”
黄泽额间汗滴足有黄豆大小,眼中血丝更是如同布满裂纹的瓷碗。
黄大夫尽量不去看自己儿子的脸。
不多时,裤腿便被划了下来。
里面的伤口触目惊心。
一条巨大的疤痕从脚踝一直延伸到了膝盖下方。
因为裤腿的揭开,血再度流了出来。
伤口内部,结了冰碴,整条腿呈现黑光色泽。
黄大夫见状,脸色煞白。
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怎么了这是?黄大夫?”楚财伸手去黄大夫。
黄大夫哭丧着脸:“这是寒气入骨,若是无药医治,我儿腿脚难保啊!”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用药啊!”
楚财立刻说道。
“我家中虽然药物众多,可没有专门针对寒气入骨的药啊!”
黄大夫脸上挂着泪水。
“要何药?我常在山里,也备了些药,我去看看我家有没有?”楚财着急问道。
“要祛除寒气,唯独一味药最好使,那便是‘参骨莲’”
“可那参骨莲长在羊角坳,平日里压根就见不着啊!”
黄大夫无奈地说道。
“参骨莲......”楚财一噎。
如今的风塘坳都凶险万分,更别说羊角坳了。
忽的,楚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说道:“黄大夫,我知道谁家有参骨莲?”
“谁?”黄大夫浑浊的老眼中泛起一丝光亮。
“苏恒!”
“苏二郎家中一定有参骨莲!”
楚财猛然想起。
“那日,苏二郎问我,何处的药治腿疾最好,我告诉他是羊角坳的参骨莲,二郎去了羊角坳,那就一定带回了参骨莲!”
楚财一拍脑袋,脸色欣喜道。
黄大夫一听到苏恒的名字,脸上露出难色。
“苏二郎,怕是不会将药给我吧?”
黄大夫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那夜,宁家丫头在外头跪了许久,未得到自己一副药。
如今自己求到人家头上去,人家如何肯给?
“黄大夫,这般光景了,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
“赶忙去求药了,再晚了就当真耽搁了!”
楚财急切地说道。
黄大夫思忖了片刻,下定了决心。
“我这就去,就算是豁出我这把老脸,跪上一夜,我也得救阿泽啊!”
黄大夫穿上蓑衣,裹得严实,在楚财的陪同下,往苏恒家赶去。
······
苏恒说过,夜里的雪镇是最有意思的。
坐在家中,打开“电视机”。
调到李四喜与刘氏频道。
“欢迎收看《我与嫂嫂不得不说的故事》第二集!”
苏恒将水光镜放在炕桌上,抓了些瓜子,泡了一杯茶。
与宁瑶挤在被窝里,看‘电视’。
——
赵二狗家中。
赵二狗惶恐,今夜的刘氏格外温柔,如同一汪春水。
桌上是冒着热气的精面馒头,还有两碟咸菜。
“孩儿他娘......我......”
赵二狗哽咽了,想来是妻子消气了。
“快些吃吧。”刘氏白了赵二狗一眼。
赵二狗感动地说道:“娘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的,咱们一起共渡难关好不好?”
赵二狗的手爬上了刘氏的手。
刘氏眼色微微一动,又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去。
“好好好,只要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快些吃吧!”
刘氏将馒头送到赵二狗眼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赵二狗一怔,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
一边吃,眼泪就默默地流了下来。
刘氏见状,用袖子去擦:“怎么了这是?”
赵二狗抽泣着说道:“我真不是人,有这么漂亮,这么贴心的媳妇儿竟然不知道好好对待,我干不了活儿,你对我还这么好,我真不是人......”
刘氏见赵二狗哭得诚恳,面上露出愧色。
赵二狗见刘氏沉默,眼底闪过一丝埋藏极深的怨气。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今夜,若布行动,刘氏就钻人家的被窝里去了。
骚娘们儿,等到老子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狗啊!”
刘氏叹了一口气,缓缓出声道。
赵二狗心头一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些话,早就该说,有些事,也早就该做!”
“你总是这样,话说的好听......却什么也做不到。”
“跟着你这么多年,我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希望。”
“你别怪我,你也怪不了我。”
刘氏忽然说道,迎上了赵二狗满眼伪装地泪光。
他虚伪、泪中藏刀,她失望,坦诚相见。
“你tm的,臭...呃......”
赵二狗舌头一伸,只觉得意识模糊,嘣地一声倒在了枕头上。
只见着刘氏穿好了衣服,领着夯娃走了出去。
“娘,咱们去哪儿啊?”
“娘带你去吃肉!”
“那爹呢?”
“爹腿脚不方便,先睡觉了!”
“好耶好耶,去吃肉咯!”
赵二狗模糊地视线下,二人消失在了眼前。
眼角划下两行泪水,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