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那样对视着。
沈晚棠的神情无助又悲伤:“殿下想给我嫡妻的脸面,在众人面前便可以,私底下就莫要在如此了。”
“不然的话,我会以为殿下对我是有真情的,清醒之时便更会痛苦。”
话毕,她眼眶中蓄着的泪珠顺着眼尾滴落下去。
墨淮序心中一阵刺痛。
沾着水的指腹试图去擦拭她的泪珠,可越擦拭她脸上被沾湿的地方就越多,越显得可怜巴巴惹人心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将她揽进怀抱里,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可她却好似失控了一般,将头靠在他的胸膛里。
在他面前破天荒的失控大哭。
墨淮序看着她哭得颤抖的身体,以及落到他胸膛上滚烫的泪珠几乎比这温泉的水温更加灼热,他的心疼得好似被活生生剜了一块心尖肉出来,血淋淋的可又看不见伤口。
等到她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眶红彤彤的,抽噎着离开他的怀抱,颤颤巍巍地要离开。
墨淮序实在是担心她。
大步上前,直接将她打横抱抱起。
先去屏风后面把两人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从头到尾她一直安安静静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前方,像是被耗干了灵魂。
墨淮序抿直唇线,将她打横抱起,没有抱她回她的宫殿,而是就近抱着他回到了他所在的偏殿。
等回到偏殿之时,她已经在自己怀抱中沉睡了。
他把她放到床榻上,自己坐在床边,静静地端倪着她因为哭泣而变得粉扑扑的小脸,可依旧掩饰不住虚弱的面容。
指腹轻轻拂过她红肿的眼皮,她眉心紧紧锁着,睡得不安稳。
墨淮序绷着一张脸,就着烛光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外面传来她贴身丫鬟的声音。
青柏在门口敲了下门,说柳絮跟莲心来找太子妃。
他站起身出去,让她们进来。
柳絮跟莲心进来,对着太子行礼。
“殿下,我们迟迟没有等到太子妃回寝殿,去温泉池外找听他们说太子妃被殿下抱着来偏殿了,我们安神药煎好了,需要让她及时服下。”
“安神药?”墨淮序拧眉。
柳絮低着头回答:“主子昨天回来,一晚上没有休息,我们与她说话也不搭理我们,好不容易今晨天刚亮时睡着了,可刚没休息多久,又梦魇着醒来。”
“太子妃身体弱,我们怕她这样身体更受不住病倒,就想着煎一贴安神药让她服下,看今晚是否能休息好。”
怪不得今早见她,一副蔫蔫的,比以往看起来都愈发虚弱。
“太子妃如今……”墨淮序刚启唇,后方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方才睡下的沈晚棠慢悠悠地走出来。
对着他行了个礼:“多谢殿下带我回来,若是没事,我便先回去了。”
墨淮序见她神色冷淡,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模样,心尖抽了抽,手微微蜷缩了下。
“早点安寝,你身子虚。”
“多谢殿下关怀。”
“……”话里话外,全都透着疏离。
如今的场面正是自己所作所为造成的。
他冷着脸看向她两个贴身侍女:“照顾好太子妃。”
“是。”
……
沈晚棠回到寝殿。
今晚这一遭不枉她昨晚白白熬了一夜没睡。
方才离开时,墨淮序看她那眼神 今晚怕睡不了好觉了。
柳絮跟莲心也对视了一眼。
主子果然算无遗策。
她端起桌上的安神药一饮而尽。
柳絮蹲在她身边道:“主子,后院的饶侍妾几乎跟其余人关系相处都极其融洽,众人对她印象皆是整天只知吃喝玩乐,脑子愚笨,嘴巴藏不住事,众人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嘴巴藏不住事?”沈晚棠手指轻轻敲着膝盖:“那可就奇怪了,偏偏在我面前嘴巴时而严谨时而无脑,净挑有用的信息。”
天天来她面前卖乖讨好。
时不时跟她透露些关于后院其他侍妾的有用信息。
而偏偏那日沈晚茵与她的谈话内容却是半丁点没有透露出去。
在她面前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起。
沈晚棠又问:“她近日与谁走得近?”
“跟后院的洪侍妾走得挺近,两人关系一向好。”
沈晚棠问她们两个:“你知道像饶彤彤这种人最怕什么吗?”
两人摇头。
“捧杀。”沈晚棠手捻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
一个试图营造出与世无争的人,最怕的便是捧杀,在不经意之间帮她增加许多敌人。
就算在会以无辜地形象去讨好,可当两方的目标皆是一致的,都只会隐形之中成为敌人。
沈晚棠任由柳絮莲心帮她脱下衣饰,躺进柔软温暖的棉被之中。
她幽幽地说:“她捧杀我,我捧杀回去,这场游戏才有意思。”
沈晚棠一夜未眠,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四肢的骨头隐隐作痛,她皱着眉头闭上眼睛。
*
墨淮序自她离开之后,独自一人静静地那里,漆黑如墨的眼底一片阴沉 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最后还是起身离开。
青柏进来的时候,发现房间没有他的身影。
沈晚棠浑身的骨头缝缓慢又漫长地作痛,如同一个慢性毒药一样,不能直接让你疼死,却能让你生不如死,折磨你的身心。
她整个人头晕脑胀的,闭着眼睛有困意可周身的疼痛又让她无法熟睡。
就在这时。
屋子外面传来阵阵带着安抚的琴音。
她猛地睁眼,眼底满是诧异。
墨淮序居然……
没等她多想,莲心就开门小心翼翼地进来,接触到她的眼神,见她尚未睡着,才凑过来道:“主子,是被吵醒了吗?”
“没。”沈晚棠嗓子干疼,显得声音哑哑的。
“殿下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在外面弹奏起琴声,我跟柳絮怕你被吵醒,就过来看看你。”莲心带了点埋怨。
这太子可真烦人。
大半夜不睡觉打扰头家主子休息,明知她主子身子不好。
去拿热帕子重新换在她的膝盖处。
沈晚棠闭了闭眼睛。
这首曲子她听过,是静心曲。
母亲尚且在世之时,每当她睡得不好梦魇之时,便会为她弹奏此曲。
第一次,她内心产生了些许愧疚。
*
周家。
沈晚茵睁开眼眸,看着乌漆漆的房间,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回,他已然沉睡的模样。
她悄摸摸起身,打开房门出去。
而已然沉睡的周回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立马掀眸。
眼底一片怒意。
紧跟着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