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漫漫尽力给自己辩解……不……解释完,久久没有听到淑妃娘娘的回应。
也不敢抬头,只能匍匐在地上。
尽管是夏日,颜漫漫也能感觉到重华宫的地砖,从地下传到膝盖的阴冷凉气。
不适的挪动一下膝盖,哪里知道小动作被淑妃看了个正着。
怒斥道:“果然不是一个省心的,跪在本宫的面前,还不老实,你真的以为替淮然生育了两个孩子,本宫就不敢动你了,翠萍,把酒端上来给周侧妃选。”
“娘娘……”宫嬷嬷着急的唤道。
“宫嬷嬷,不要忘记你是本宫的人。”淑妃冷冷的看过去,眼中皆是对宫嬷嬷的审视考量。
见此,宫嬷嬷低头不语。
片刻,摆在颜漫漫面前一个托盘,上面一个青绿色的酒盅,透着盈盈的白润的光泽,极为好看。
半杯酒水,稳稳的在酒盅里,未曾洒出半分。
“周侧妃,请吧!”宫侍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到颜漫漫耳中一般。
看着半杯酒水,颜漫漫并没有动,或者说根本不敢动。
“请问,淑妃娘娘给臣妾的罪名,就是妖媚祸害七皇子?”颜漫漫佝偻的腰背直了起来,俏丽绝色的脸上,皆是肃然沉静之色。
直视淑妃娘娘的怒容,也不见丝毫褪意。
只是在淑妃仍旧风华绝代的颜色,不免心中震撼。
尽管这人现在要置她死地,仍然不耽误,颜漫漫对古代可以选做宫妃的颜值欣赏。
也是片刻,颜漫漫再次收拾好情绪,再次拜谢道:“臣妾自知才疏学浅,资质平庸,心中唯有一念,那便是倾尽此生之力,侍奉七皇子周全。七皇子念及臣妾孕育子嗣之艰辛,特赐诸多赏赐,此等恩泽,实乃对臣妾孤儿寡母之深深照拂。”
“臣妾,自身在这世间孑然一身,既无娘家可依,亦无兄弟相扶,唯有七皇子与膝下两个幼子,乃臣妾余生之全部寄托。臣妾怎敢轻言生死,置两个幼子于无母之境?又怎忍见他们孤苦伶仃,无人教养?待到他日,两个幼子长成,尚需臣妾为其筹措聘礼,以迎娶佳偶,延续血脉。所以,淑妃娘娘,请您见谅臣妾不能死,也不愿意去死。”
“然则,臣妾斗胆而言,七皇子心怀天下,智勇双全,实乃帝王之才,定能超越前人,开创盛世。”
她好好的日子,不顺心,鬼才愿意去死。
颜漫漫想明白了,淑妃娘娘态度大变的原因,无非是担心七皇子以后像洪启帝。
因为荣贵妃和九皇子身故,便一蹶不振,缠绵病榻。
实际上,她很想告诉淑妃,您儿子是个真正的帝皇,不会儿女情长,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颜漫漫,那张妖艳绝色的脸,即便是被素白的孝衣紧紧包裹,也遮掩不住其骨子里流淌的绚丽风华。
孝衣的纯净与她平日里的妖娆形成了鲜明对比,竟奇迹般地为她增添了几分清冷与肃穆,仿佛是晨曦中静静绽放的清荷,既娇艳又不失高洁。
跪在青石地板上,颜漫漫的姿态从容不迫,背脊挺得笔直。
这份超乎常人的冷静与自制,让在一旁的淑妃不由得多了几分敬意,却也仅止于“高看几分”。
仍然没有打消,想要处置之后快的心。
想她周婉儿,潜心二十几年,眼看那个位置,唾手可得。
却出现,周侧妃这个变故。
审视着颜漫漫,淑妃的心中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权衡着利弊。
恰在此时,一个本应在议政殿处理国事的身影,意外地出现在了后宫之中。
淑妃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其中还夹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懊悔:“你不在前面处理国家大事,是谁允许你擅自离开,来到这后宫之中?”
看到身后的熟悉的人影,居然这么快赶了过来,颜漫漫绷直的身体,也软了下来。
她刚才都瞅准了重华殿,四五个宫侍的位置。
实在不行,拿出吃奶的力气,她也要从这里钻出去。
“母妃,把周侧妃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叮嘱她。”厉淮然深邃的眸子,从颜漫漫面前酒盅上掠过。
一道疾风,酒盅便倒在托盘中,瞬间细密的泡沫层层叠叠炸开。
颜漫漫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淑妃青白交加的脸,又看了看身侧的厉淮然。
颤抖的手,拽着厉淮然的衣袍,赶紧站了起来。
唯恐晚了一秒钟,四散的毒酒,沾染到她身上,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作为上一世科学唯物主义,分子运动也会到空气中,尤其跟着酒精一起挥发。
不知道为什么,颜漫漫顿时感觉喘不上气来:“殿,殿下……臣妾……臣妾闻了拿酒,会不会中毒,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颜漫漫的话,落到母子两人耳中,皆变了脸色。
厉淮然见颜漫漫身体不支,大步上前,动作果断而有力,直接将颜漫漫横抱起。
与他平日里,冷静沉稳的形象截然不同。
将人轻轻放置在,淑妃宫中软榻上,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对颜漫漫不容置疑的关切。
转身,对紧随其后的陆六一,命令道:“去,速请太医!”
陆六一闻言,立刻领命而去,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耽搁。
完成这一切后,厉淮然转过身,目光如炬,直射向坐在一旁、面色复杂的淑妃。
眼神中冰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视其灵魂深处。“母妃,到如今,您还不满意吗?父皇重病在床,荣贵妃不幸身亡,这宫中已是一片风雨飘摇,您究竟还想要什么?”
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淑妃的心上。
淑妃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眼神吓了一跳。
她未曾料到,一向听话的儿子,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对待自己。
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冷笑,试图保持自己的威严与镇定:“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呵呵……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然而,那冷笑中却难掩一丝慌乱与无奈。
接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软榻上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颜漫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初就应该早早处置了你,也省得你,到处兴风作浪!”
厉淮然闻言,脸色更加阴沉,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够了,母妃!她是儿臣的侧妃。”
淑妃哪里见过这样的厉淮然,扶住身边案几。
宫嬷嬷见状,赶紧上前给淑妃轻拍后背:“七皇子殿下,娘娘也是担心你……”转头看向周侧妃,继续道:“你和周侧妃,娘娘也是想要试探一下周侧妃,并无其他的意思。”
“殿下,奴婢也可以作证,淑妃娘娘酒盅里,并没有什么毒药,只是浸泡了一些药材的酒,女子喝了可以舒筋活血的功效,殿下,淑妃是您的亲生母脉,能欺骗殿下您吗?”翠萍也跟着替淑妃,开脱求情,缓解母子两人一触即发的矛盾。
颜漫漫紧紧闭着的眼睛,也只能缓缓睁开,声音娇柔:“殿下,臣妾也相信淑妃并无恶意,只是在和臣妾开玩笑,是臣妾身体不好,胆子小,吓到了……都是臣妾无用。殿下不应该生气,淑妃娘娘也是关心殿下,怜子之心,哪个母亲没有……”
咬重了后面两句话,一双春水娇花一般的眼睛,看向淑妃,希望对方可以懂的。
同为母亲,何苦为难母亲。
为母则刚,在她这个穿越者身上,也是适用,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没有哪个孩子是大风刮来的。
此刻,淑妃也逐渐冷静下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愚钝的人。
顺速理清利弊,讪讪的坐下:“你也不要怪母妃,自古红颜多祸水,母妃也是担心你,既然周侧妃没有这个心,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