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五年,正值盛夏时分,骄阳似火,蝉鸣阵阵。六月的天气异常炎热,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烤化一般。
李百生无视那些向他行礼的人,只见他步履匆匆,神色焦虑,径直朝着海棠院走去。
园子里平日总是热闹非凡,今晚并没有像平时灯火通明或是人流川息,却是静悄悄的。
这与李百生想象中的场景大相径庭,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原来,李百生在榆树胡同萧翌家门外等了半晌,也没有看到傅纹出来,他只好让身旁的顺子唤来一名小厮前去询问情况。那小厮回来后禀报说,夫人身体不适,早已提前离席回家了。
李百生听闻此言,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顺子一眼。顺子也很委屈,自己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嘛!
其实,今日乃是萧夫人生辰,特地邀请了傅纹前来赴宴。而李百生因为江南突发洪灾,皇上紧急召见众大臣商议对策,一连忙碌了数日未曾归家。算起来,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傅纹了。当今日从顺子口中得知傅纹去了萧国公府时,他满心欢喜地赶来,想要接上她一同返回。怎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他始料未及。
此时的李百生根本无心再和顺子计较这些,只是不断催促车夫加快速度。不多时,马车便赶回了侯府。
他没等雪冬撩帘子,自己就“唰”的一声撩帘而入:“夫人呢?谁在身边服侍着?”
雪冬见到李百生那冷峻的面容,心中不禁一紧,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侯爷,春冬和夏冬正在屋内侍奉着呢。”
说话间,屋子里头的傅纹已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响动声。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拢了拢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秀发,然后朝着外间走去。
刚出屏风,傅纹一个不防,竟与神色匆匆的李百生撞了个满怀。
李百生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道:“不是说你身体不适么?现在怎么样了?”
傅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惊讶地问道:“你……你去榆树胡同了?”
李百生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我这不是忙了好几日没时间陪你,听顺子说你去萧府赴宴了,就想着接你一起回来。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叫了大夫没有?”
傅纹听了,笑着解释道:“没事,就是被芸姐姐和几位夫人硬拉着灌了几杯酒。还有就是,我实在不愿意听她们每次见面就喋喋不休地抱怨家中那些小妾如何如何不懂事,庶子庶女又怎样调皮捣蛋,满肚子都是怨气,听得人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我就寻了个由头,便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了……”
就算是听到傅纹这么说,李百生还是从头到脚把她仔细打量了一遍。
只见她穿着白色的亵衣,其发丝尚处于半干半湿的状态,轻轻垂落在身后,刚刚沐浴过后所散发出来的淡雅清香,更是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萦绕在整个房间之中········最重要的是,她笑颜如花,神色静谧。
看到这般景象,一直紧绷心弦的李百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各种担忧、焦躁与不安的情绪开始一点点的散去。
“叫婆子打水进来吧!”李百生一边解开腰间的衣带,一边开口说道,“今日我与户部和工部的几位大人一同去喝花酒了……”
“喝花酒?”听闻此言,原本并未多加留意的傅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之色。
待她静下心来仔细一嗅,便察觉到李百生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酒气当中,果真混杂着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嗯!”李百生点了点头,再次说道:“叫婆子抬水进来吧!”
“哦!”傅纹应了一声后,转身出门唤人抬水。待到她再度返回屋内时,李百生已然脱去了大部分衣物,仅剩下一条单薄的亵裤遮体。
傅纹疑惑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到去喝花酒?那地方,你以前可从来没去过?”
就在李百生刚要开口说话时,抬水的婆子们鱼贯而入。两人见状,同时收了声,等水倒好了,李百生扭头看向傅纹,说道:“来,给我洗个头。”
别看李百生如今已经封侯拜相,但以前养成的习惯倒是没有变。在前院时,负责服侍他的皆是些小厮;一旦进入内院,通常情况下也多是由傅纹亲自动手,他也没习惯让婢女近身伺候。
只见傅纹动作熟练地在澡盆边缘铺上一层厚厚的帕子,支了小几放着小盆给他洗头。
李百生脖子枕在柔软的帕子上躺在澡盆里,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傅纹细致的服务。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李百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舒服,我媳妇的手艺就是好啊!就是不知道咱家悦姐儿啥时候能回来?她这个月在宫里待了有二十多天了吧?我有时候真怀疑,我到底是给自己养闺女呢,还是给别人家养闺女?”
听到这话,傅纹连忙压低声音嗔怪道:“嘘——你小声点儿,可别瞎说!皇后娘娘让悦姐儿留在身边陪伴左右,那可是咱家天大的福分!你要是口无遮拦乱讲话,万一被人听去告你个大不敬之罪,看你还嘚瑟不?”
李百生小声说道:“就算再怎么样,那也不能一年有大半年时间都待在那皇宫里头吧?”
齐穆三年,长宁郡主风光出嫁后,齐穆帝竟然大手一挥,分别给太子和萧国公世子赐下了婚约,太子与姚阁老嫡孙女,萧世子与永宁侯长女。
自那次赐婚后,这两位准太子妃和准世子妃便常常会被皇后娘娘召唤入宫。名义上说是让她们前去陪伴左右,但实际上众人皆知,皇后此举乃是想要亲自对二人加以教导。
“悦悦昨天传信了,这两日就能回来小住。”傅纹说道。
李百生听了,不禁低声嘟囔起来:“自己家里成小住了?”他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几分不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