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心有余悸地从上到下仔细检查着羽的身体,除了手臂处有一道浅浅的擦伤外,他身上再无其他明显伤痕。
总算让一直高悬的心落回了肚子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确认羽并无大碍后,才有心思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上那些残破不堪的花朵上。不禁皱起眉头,思索着这场意外究竟是真的是意外,还是......
羽默默地注视着悬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交流,仅仅一个眼神,他们便已读懂彼此内心所想——“回去再说”。
转头开始查看族人的状况。虽然有部分兽人受伤情况较为严重,但好在并未出现死亡。
羽当即指挥所有兽人变回自己的原形,稳稳地驮起受伤的同伴,即刻返回部落。
瞳面如土色走在队伍末尾,想起当时悬河让羽把红色的花扔掉的场景,有些惶恐不安。
角兽对红色的花很敏感,只要用眼睛看到就会发狂,直到完全破坏,才会恢复正常的这件事,是母亲告诉他的,这件事应该没有兽人会知道吧?
羽的伴侣怎么会知道的?如果回到部落,这个雌性当众揭露自己是故意陷害羽,那下场会是什么?母亲还能保住自己吗?
瞳一直心烦意乱的想着这些,没有看到羽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用恨不得杀死他的眼神看着他。
匆忙回到部落,把受伤的兽人送到巫医那里安顿好,跟幽大概讲了一下过程。悬河就拉着羽回到了自家山洞。
她看出羽的不对劲,但也只以为是被人差点害死,又担心族人才会焦躁不安。轻声安慰道:“羽,没事的,那些骨头断了的兽人,我已经交代巫医怎样治疗,他们不会变成残兽的。”
羽坐在那里,心烦意乱的摇了摇头:“河,我不是为了这个在烦恼,是因为......”
“我父亲,也是狩猎角兽时死的......”想起当时看到父亲支离破碎的身体,羽就忍不住黯然神伤。
悬河抱住羽轻声劝慰:“你如果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
羽推开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悲伤的说道:“今天是瞳给了我一束花,想让我哄你高兴。可没想到......”
原来真的是瞳,看来羽父亲的死真的跟他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角兽对红色的花相当敏感,但凡看到就会狂追不止?”悬河接着他的话说。
“是的......”羽有点不想承认。“可能我父亲的死也跟他有关。那天狩猎没有轮到我,也是他和我父亲一起去的......”
悬河沉思片刻说:“那天去的还有谁?如果瞳用同样的方式害了父亲,当时应该也有人看到父亲拿着红色的花吧?”
悬河的一句话点醒羽,是啊,问问当时一起去狩猎的人不就真相大白了?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他立刻站起身对悬河说:“河,我出去一下。”转身快步走出山洞。
眼看着就要到午饭时分,羽失魂落魄地走进来。面容憔悴、眼睛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沮丧。
羽默默地走到石床前,重重地坐了下去,然后便像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呆坐着。他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似乎连抬起手来的力气都已经丧失殆尽。
此刻的羽显然处于极度震惊和混乱之中,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于是,悬河轻轻地移步到羽的身旁,静静地坐下陪伴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希望能通过这种默默的支持给予他力量和勇气去面对所发生的事。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羽缓缓地张开了干涩的唇,声音低沉而沙哑:“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将他视为亲弟弟,我们一同长大。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竟然害我和父亲?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个族长之位吗?”
羽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质问之中,又喃喃自语道:“是啊,或许真的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吧。
其实,如果他真心想要,我大可以拱手相让,我根本就不在乎。可是……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啊……”
说到这里,羽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话语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到最后甚至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只剩低低的啜泣声回荡在空中。
一旁的悬河看着羽这么痛苦的模样,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拍打在羽的背上,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你......要把这件事告诉族长吗?”悬河试探着问。
羽怅然若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令人心碎的时刻——父亲被害死,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跳河自尽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无尽的悲痛与仇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刚刚涌起的一丝犹豫彻底淹没。为了给父母讨回公道,羽决定把一切告诉幽,让他来处理自己的儿子。
悬河默默地陪伴着羽,一同来到了幽的住处。就看到正在准备食物的罗,以及坐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的瞳。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随后将幽喊出山洞,走到了一个僻静没有其他兽人经过的角落。
悬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向幽讲述起前族长墨死亡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真相。
随着每一句话的吐露,幽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苦苦追查的凶手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残酷的事实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幽的内心。
一时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摇摇欲坠。
他知道羽绝不会拿父亲的死来诬陷别的兽人,所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他根本无法逃避或否认。
幽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些让他悲痛欲绝的事,整个兽像是在刹那间衰老了十岁一般。
过了许久,幽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羽……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话音未落,他便迈着踉跄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黑狼族祭司的家中走去。那背影显得如此孤独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