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消防站。
抬手捏了捏酸涩的太阳穴。
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张纸,借着灯光,他再次看清那行娟秀却透着气势的字。
[晚上11点,西樵海滩]
距离时间仅剩半小时。
到底什么意思?
去还是不去?
算了,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夜晚的海滩一片死寂,哗哗的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这里干嘛?
那边好像有个人。
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礁石上。
海风肆意地吹着她的头发,只要再往前一动,就会坠入海水之中!
要干嘛?
不会自杀吧!
职业的条件反射,魏来的心猛地一紧,脚下加快了速度。
当他逐渐靠近,借着朦胧的灯光,瞬间认出了这个女生——
昨晚被他救下的女生!
女生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身体缓缓前倾,准备纵身一跃。
魏来扯着嗓子大喊,“别冲动!”
生命诚可贵。
病人多少努力活着不想死,她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想就想不开?
余非闻言缓缓转过头。
她不想别人为了救她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魏来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写满了无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边说一边靠近她。
“是我,昨晚救你的消防员,我叫魏来,你先别冲动,我们聊聊好吗?”
她有印象。
余非的泪水夺眶而出,身体也随之颤抖,哽咽道。
“我活着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这么年轻漂亮,未来还有大把的时光,你先下来,我们聊聊好吗?”
魏来把手伸向余非,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她。
余非犹豫着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一刻,两个童年不幸的人会因此产生命运的牵绊。
在礁石上面对而坐,魏来掏出有些皱的纸巾给她,“干净的。”
余非接过,“谢谢。”
魏来轻生问,“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我当个听众。”
余非哽咽着缓缓到来。
“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余晶。在我们大概6岁的时候,父母带着我们去逛庙会,遇到一个自称算命的大师。”
“那人只是扫了一眼,便说我是颗灾星,日后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他们本就迷信,对此深信不疑,就因为这一句话,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这以后,家里只要出了点芝麻绿豆的事,丢东西,煮饭忘记插电,都会将矛头指向我,斥责我是扫把星,把霉运带进了家。”
“吃饭时,我不能上桌。”
“他们的爱在我成为灾星后,也不复存在了,我记得那年冬天,她给余晶买一件很漂亮的羽绒服,粉色的,款式新颖。”
“而我只能穿着余晶不要的,我怯生生地说想要,换来的却是她的一巴掌和一句冰冷的斥责,说我不配。”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凭别人的一句话父母就这么对她。
他们之前明明也是爱她的。
“上学后,余晶性仗着他们的宠爱,在同学面前说我是携带霉运的孩子,我受到了孤立与排挤。”
“我喜欢画画,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绘画比赛,想着只要拿下第一名,他们就会重新喜欢我。余晶知道后,撕毁了我的画,还嘲讽说灾星画的东西只会丢人现眼。他们偏爱余晶,只能躲在厕所里默默流泪,一个人把苦果咽下。”
“新年亲戚来串门,他们总是拉着余晶炫耀她的优秀,亲戚偶尔问起我,只有敷衍几句,语气里还带着嫌弃。”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不公平的对待愈发变本加厉。”
“余晶想要学舞蹈,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拿出积蓄,给她买昂贵的舞衣,还请专业的老师。我说我参加了学校的舞蹈社,需要一双舞鞋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那一刻,她对父母仅存的一丝期望被粉碎,她彻底认清了现实。
“现在余晶要出国留学,家里的钱远远不够。他们为了长面子,为了让余晶在国外能风风光光,就把我嫁给一个年近五十、可以当父亲的男人。”
“那么可笑!多么讽刺!多么荒谬!”
那男人是个暴发户,前妻去世后,一直想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续弦。
父母收了他丰厚的彩礼,还说年纪大了会疼人是为了她好,不顾她的意愿,一心要把她送进那个火坑。
余非哭得声嘶力竭,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
“余晶一直看不起我,说我是她的耻辱,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垃圾。父母更是,他们眼里只有余晶,根本不在乎我会怎么样。我不想嫁给那个男人,我不想我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魏来听着余非的哭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童年比他惨。
“你不是灾星,你的人生不该由那些荒谬的迷信决定。你值得被爱,值得拥有美好的生活。”
魏来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海风中稳稳地传入余非耳中。
余非绝望地看着他,“可是……我能怎么办?我逃不掉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她也试图摆脱那个令她窒息的家。
可结果是失败。
高考填志愿,她填了离家最远的城市,他们却背着她改了她的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