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紧抿着嘴唇。
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犹豫之中。
房间中空气仿佛已凝固,只有他起伏不定的思绪在房间里飘荡。
许久,他终于松了口:“我可以指认指使我的人是谁,但你们必须要保护我,且保证我认罪后留我一命。”
“好。”谢砚卿一口应下,音色清越,却难掩话中强势:“但你从现在开始,一言一行都必须听我们安排,没有我们允许,不得随意乱走动。”
尤四知道他这是在保护自己,点点头:“我都答应。”
他无比清楚,于权贵而言,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无人在意他死活,他得为自己谋生路。
眼前男人无疑是最好选择。
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是生是死,唯有一搏。
谢砚卿跟店小二要了笔墨纸砚,马不停蹄录口供,将尤四两年前在孟家纵火作细节全部记录下来,顺便让他签字画押。
将口供收好,安顿尤四后。
谢砚卿联系了太子在益州暗桩,让他们帮忙寻玄影两人下落。
等忙完,天色已暗。
昨晚一夜未睡,沈宁等谢砚卿忙的时候就回房间补觉了。
他回来时她刚醒。
听到开门声,她侧过脑袋看去。
谢砚卿提着食盒信步朝她走来,将食盒放榻边茶几上后在床沿坐下,伸手揉她头发:“饿了吧,起来洗漱一下吃饭了。”
她很不习惯被人这样亲昵的揉脑袋,挥开他手坐起身:“等玄影他们来了我就要走了。”
他眉心霎时蹙起,语气沉了几分:“走?你要去哪儿?”
对上他视线,她道明自己来益州目的。
听完她话,他眼眸深了深,态度冷硬道:“不许去,等与玄影他们汇合,到时我陪你一起。”
她那夜暴露了武功,荣王指不定已经发现她身份了。
她独自去明月庵他如何能放心?
“这是我的私事,你未免管的太宽了。”沈宁睨了他一眼掀起被子下榻:“再说了,我要去何处也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她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牵扯,只想赶紧取完信回去接柳絮,远离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逃离我?”他捉住她手腕将她扯进怀中,语气愠着几丝不悦。
身体被他箍的太紧,她根本无法动弹,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谢大人何必苦苦纠缠,我们不是一路人,你难道还不明白?”
“怎么不是?”他搂她腰的手收力,力道大的似要将她融进他骨血中:“阿宁,就算你不爱我,但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你几次三番救我就是证据。”
什么狗屁逻辑?
沈宁都要被他气笑了。
“我救你只是不想欠你。”
他捕捉到关键词,底气更足了:“你也知道欠我。你欠我的感情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你休想离开我,除非我死。”
沈宁头疼。
她感觉被一块牛皮糖给黏上了,甩都甩不掉。
“有话好好说,先松开。”
“你答应我绝不会偷偷离开,我就放开。”
没完没了是吧?
“喜欢抱你就抱着吧!”她一点都不想惯着他了,反正她是铁了心要走。
闻言谢砚卿不怒反喜,将她抱的更紧,温声道:“只要阿宁不怕饿肚子,我奉陪到底。”
沈宁:“……”
她突然发现他现在脸比城墙还厚。
从前克己守礼、清冷如月的谢砚卿哪儿去了?
两人不说话房间安静下来,静的街头喧闹声都听得见。
终是沈宁先败下阵来,咬牙道:“你抱够没有?”
“怎么,阿宁是忍不住想要答应了?”他目光促狭看她,语气轻飘问。
抬头剜了他一眼,她没好气道:“我若不答应会怎么样?”
他俊美脸上神情淡淡:“不怎么样,抱着你一辈子不放手也挺好。”
“你——”
沈宁气的想一拳捶死他。
她是给自己招了一个瘟神吗?
赶都赶不走!
“行,我答应你,你快放开。”她手抵在他胸前。
他抚着她发,似在安抚她情绪:“急什么,再给我抱一会儿。我问你点事,你如实答我。”
“什么事?”她问。
“你说你当初救我是为了解蛊毒,那蛊是荣王给你下的?”
“是。”
“什么蛊?”
她耳根微烫,攥着他心口衣裳嗫嚅了下道:“阴阳合欢蛊。”顿了下又道:“那蛊只有恋人可解。”
他形态俊美的眉微拧。
难怪。
“那你说你爹为救人欠了王家一千两银子,还有王老爷要强娶你,以及你发烧说的那些梦话……这些都是诓骗我的?”
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但还是想问问她。
再听到这些,沈宁只觉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是。”
看到她羞愧的垂下脑袋,谢砚卿戏谑道:“你对着我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现在知道难为情了?”
“谢砚卿!”她恼了,直呼他名字。
心想他是故意提起让她难堪的吧?
捋了捋她碎发,他温热气息吐在她耳畔:“阿宁小声些,客栈房间可不隔音,被人听见误会了可别怪我头上。”
沈宁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平白贴这么近,她一抬头就对上他容雅出尘的脸,心不受控制跳起来。
该说不说,这厮长了张好看的皮囊,便是光看着便能把人魂勾了去。
更别提现在两人挨的这般近,他又用深情惑人的目光看她。
这搁谁顶得住?
不对!
她陡然反应过来她是在生气,怎么又被他脸迷惑了?
她忙别过脸阖眼深吸一口气,默念好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看到她动作,谢砚卿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洪水猛兽!
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她脑中浮现他掐着她腰,一遍又一遍。
完全就跟喂不饱的饿狼一样。
这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甩掉脑中废料,她猛的推开他,气息微乱道:“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请回你自己房间去。”
怀中温软倏地抽离,谢砚卿眼中划过失落,倒也没再去抱她。
敛眸问:“你体内蛊毒可彻底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