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林尧的孔子墨,一下子就懵了。
她急忙抬起手,就要拉住林尧。
“爱徒,你干嘛?”
“别过去。”
“李淳罡前辈没叫我们过去。”
“你这是对李淳罡前辈的大不敬。”
“为师别的时候,都可以惯着你!”
“但这次不行。”
“爱徒,你站住!”
可就在孔子墨即将拉住林尧手腕的时候。
那柄被林尧握在手里的“墨尺”忽然自行飞出。
墨尺向上一划。
要不是孔子墨收手及时。
她的手腕,有可能被一剑斩断。
而刚刚袭击了孔子墨的“墨尺”漂浮在半空,剑尖对准了孔子墨。
漆黑的剑刃上,散发出锋利的剑意……
孔子墨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墨尺……你身上散出的……是杀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是阻拦我的爱徒,你就要斩了我?”
“这么多年来,无论我与人厮杀,到了怎样危险的境地,你从未这样保护过我。”
“我才是你的剑主!”
“墨尺!!!”
可那柄漆黑长剑吗,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样子。
“它”拦在孔子墨的身前。
禁止孔子墨,再往前一步。
此时的孔子墨,有一种预感。
只要她敢再往前迈一步。
墨尺,会毫不犹豫的斩下她的头颅。
孔子墨的脸上,少见的露出酸涩。
“墨尺……这么多年,你原来从未把我当做过你的剑主……”
长剑无言。
只是剑尖,对准了孔子墨。
而与此同时。
问剑山上,卷起大风。
一个接一个的剑修,从山下,乘着大风,来到山巅——问剑山没了李淳罡的剑意笼罩后,这些剑修,依靠修为,踏风至山巅,并不困难……
他们都看见了坐在一堆茅草中间的李淳罡。
和一个独身一人,向着李淳罡走去的青衫少年郎。
“茅草堆里的……就是……剑道皓月……李淳罡!”
“他……他刚刚借我们的剑意……一剑斩天?”
“一剑开天门,一剑碎玉台……天上真仙三百,手段尽出,才拦下这一剑,这就是李淳罡的剑……此行不虚……值了……全都值了。”
“那少年郎是干嘛的?他为什么独身一人,走向李淳罡?他想干什么?”
“他是不是想去拜李淳罡为师,如果他可以的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李淳罡前辈,目前还没透露出要收弟子的意思,贸然行动,怕是不妥吧。”
“这世道,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试试怎么知道……那可是李淳罡啊!能拜李淳罡为师,死在这里也值了。”
……
那些刚刚攀登至山巅的剑修,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而原本漂浮在天上,只拦截孔子墨一人的长剑……“墨尺”!
察觉到了天上那些剑修跃跃欲试的目光。
长剑再次发出一声剑鸣!
随后,剑意向着两侧蔓延。
问剑山的山巅。
忽然出现了一道,被“墨尺”剑,散发出的剑意,切割出来的长线……
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
悬浮在长线上。
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只要墨尺剑,还在,谁都别想跨过这道长线……
天上的剑修,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山巅之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能察觉到,那柄漆黑长剑,散发出的磅礴杀意。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剑修……
比如……原本跪在地上的盖惊云……此时,盖惊云,已经从地上爬起!
他看着远去的林尧,眼中涌动杀意。
“混小子。”
“站住!”
“不准对李淳罡前辈不敬!”
“李淳罡前辈的剑道传承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
盖惊云面色扭曲,额头暴起青筋,整个人像是愤怒到了极致。
他早就看这个该死的小白脸不顺眼了。
他出身草莽,自幼年时,就把李淳罡视为偶像,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出身世家的纨绔……
他向着林尧追去。
可就在他即将跨过“墨尺”划出的那条线时。
通体漆黑如墨的“墨尺”剑,忽然发出龙吟一般的剑鸣。
“墨尺”颤抖。
随后一道剑气,直接冲着盖惊云劈去。
那道剑气在半空中,化作一条黑龙。
黑龙盘旋着,向盖惊云的头颅啃咬而去。
盖惊云一愣。
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抬手掐起一道剑诀。
他的身体外,立刻出现一道护体的剑光。
但是那道剑光,在那黑龙面前,如同薄纸一般。顷刻间被撕裂。
黑龙掠过盖惊云的身体。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吟。
盖惊云的身体,像是被千刀万剐过一样,出现无数道伤疤。
他变成了一具血人,再次跪在地上。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他想要跪拜……而是因为他实在站不住了。
盖惊云的身后。
荆天铭看着血人一般的荆天铭,抬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很庆幸。
自己没有贸然行动。
天上的那些剑修,更是一个个的,都倒吸凉气。
“那把剑,不让我们过去?那是李淳罡前辈的剑?”
“不是……那好像是孔子墨的剑——墨尺!”
“孔子墨的剑?她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剑?让自己的剑,随便乱咬人!”
“孔子墨,也站在那条线的后面……我刚刚还看见,墨尺剑的剑尖儿对准了孔子墨……那把传说中的墨尺……似乎失控了……”
天上嘈杂一片。
而地上,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荆天铭,望着孔子墨,声音依旧嘶哑……
“盖惊云就剩下一口气了……你的“墨尺”到底怎么回事,那把剑,在你手里时,没有这么大的威能。”
孔子墨的脸上,此刻少见的露出苦涩。
“因为“墨尺”在我手里,发挥出的“威能”,不到他全部威能的百分之一,这些年来,我虽然是“墨尺”名义上的执剑者,但是我知道“墨尺”对我的承认很勉强,非常勉强,它从未把我真的视为过剑主……因为“墨尺”曾经的剑主……是剑魁诛仙神君!”
荆天铭咽了一口唾沫。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个小白脸……你的爱徒,到底要干什么?他到底是哪一国的皇子?”
孔子墨望着,不断向茅草堆里的李淳罡,走去的青衫少年郎的背影,。
“我不知道!”
“我对我的爱徒……其实……知之甚少。”
……
而另一边,在那青衫少年郎,迈步走向李淳罡的时候。
距离问剑山,有一段距离的空中!
众多宝船飘飞……
宝船上一面面的水镜聒噪。
“那死士要干什么?他想一人霸占李淳罡的剑道传承?”
“如果李淳罡的剑道传承,真的落到那死士手中,大周皇室,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还要我说多少遍,那王八蛋,和我大周朝廷,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李淳罡真是颠了……竟然问剑青天!“天”的威严,也是他能挑衅的?”
“沧溟天下,八十一位“帝皇天子”,都承蒙天恩,李淳罡对“天”不敬,哪一国就算拿到了他的剑道传承,得到的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李淳罡,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了……问剑青天,为了什么?值得吗?”
“大概率,又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自由”……这世间,总有些愚钝修士,自以为能抗衡天道……通天大道不走,非要走那阴邪小路。”
“呵……为了四座天下的安宁与繁荣,“天”付出了一切!李淳罡,却要问剑青天,破坏秩序!可对得起这惶惶天恩?浩瀚岁月,是谁为天下苍生破开混沌?是谁为众生补天传道?又是谁,带领着世人不断追寻大道?这功绩难道不值得天下景仰?李淳罡这蠢货,却不走正途,这么多年,都不肯飞升天宫!愚蠢至极……井底之蛙,如何能明了世间的真义?野犬执剑,就妄想谈论自由?”
……
毗邻问剑山的玉门关内。
此时则人心惶惶。
关都尉府的水镜前,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不少修士忧心忡忡的仰望着天上……那道刚刚由李淳罡,挥剑斩开的硕大裂缝……那道天门,
“李淳罡剑斩苍天,不会引来天谴吧!天谴要是降临问剑山,咱们玉门关,距离问剑山那么近,不会受牵连吧。”
“是啊,大家不远万里,来到剑气长城,为的就是重新开始,讨口饭吃,不能连前线都没去,就被天雷给劈了呀!”
“希望苍天有眼,要是降下天谴的话,只惩戒李淳罡一人!”
……
可就在水镜前,那些修士,嘀嘀咕咕抱怨的时候。
一群身披黑甲的兵卒。
忽然冒头。
那些兵卒,修为最次也是元婴境修为。
他们身上披着的黑色铠甲,还具备增幅修为的功效。
这些兵卒,此刻,直接冲进人群。
那些刚刚嘀咕李淳罡的修士。
被这些兵卒,捂住嘴,用锁链勒住脖子,直接拉进关都尉府,阴暗的小巷。
剩下的那些修士,则一个个的噤若寒蝉。
“这些修士,都是新来吧!他们不知道,在玉门关,嘀咕李淳罡的坏话,是取死之道吗!”
“这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他们知不知道,没有李淳罡,万业长城,早就失守了!一群蝇营狗苟之辈,也配谈论李淳罡。”
“若天真的降下天谴,万业长城,将与李淳罡前辈一道,问剑苍天!“天”了不起啊!我万业长城,只有将军,没有天子,只有烽火台,没有祭天台!这么多年,守着沧溟天下太平的,是我万业长城的诸多修士,不是青天……”
……
而关都尉府内的一座二层阁楼内。
蓄着络腮胡的邓御,背负双手。
他的身后,一个身披黑甲的兵卒,单膝跪拜在地上。
“将军……街巷上,所有非议李淳罡前辈的修士,都已经清理干净!还是依照老规矩处置?”
邓御微微颔首。
“老法子处置吧!”
“没想到啊!我这种任性之举,竟会被大将军夸奖!”
“大将军还说……我这法子,是真正的手动闭麦!”
“什么闭麦不闭麦的,我不懂!”
“我只知道,在我管辖的地方,不准许任何人侮辱我兄弟!”
随后邓御也抬起头,望向水镜。
他望向水镜里,那坐在一堆茅草里,两鬓斑白的中年。
“罡子……别死啊!”
“你死了,我就没有兄弟了。”
“没能剑斩白玉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要是降下“天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你身边呢!我不懂你的剑道,但我知道,哪怕天翻地覆慨而慷了,我们也是兄弟。”
“而且……你不会死的。”
“你的靠山回来了,万业长城的靠山回来了。”
“你回头看看啊!”
“你的师尊,天策上将,剑魁诛仙神君,就在你的身后。”
……
而就在这时。
问剑山,山巅。
那青衫少年郎,也终于走到了那堆茅草旁边。
他叹息一声,望着端坐在茅草堆里的中年。
“怎么老了这么多呀!”
而茅草堆里的中年,循声回头。
中年咧嘴,脸上带起一丝笑意。
“是来问剑山,求道的少年郎?”
青衫少年没有说话。
而那两鬓斑白的中年,则幽幽的一叹。
“我借了三百余万剑修的剑意,仍旧未能,剑斩白玉台……真是遗憾啊!”
“不过无妨……在我油尽灯枯,神魂溃散之后。”
“我刚刚借来的剑意,都会加倍回归到那些后辈剑修身上,算是我,李淳罡,借剑的利息。也算是给予他们的一场造化!不白来……都不白来……”
李淳罡仰天发出苍凉的笑声。
青衫少年微微皱眉。
“你之前就是这么打算的?”
李淳罡没有回头,仍旧仰头望天。
“这是自然……若剑斩白玉台成功,那天上灵韵,将回馈人间,众生,未来能好过几十年,若剑斩白玉台失败,那我就传道沧溟天下所有剑修!让他们知我剑意。”
“就算我剑斩苍天失败也没关系……因为……自有后来人。”
“愿世间无羁剑士人人敢问剑苍天。愿天下惊艳后辈人人可剑开天门!”
李淳罡又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中,多了几分悲凉。
“可惜……这一剑,没能让师尊看见……寿元将尽……我李淳罡,终究是等不到师尊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
那青衫少年郎忽然一转手里的珠子,他从自己的第九法府中,忽然拿出一壶酒,一只酒杯,他把那酒杯斟满,递给李淳罡。
“蠢徒儿,谁说你师尊没看见你问剑苍天啊!你师尊看得真真切切,你师尊,觉得你这一剑,真的很不错,只比为师略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