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今夜高兴得很。
与乔婉娩一同商议如何给那坑蒙拐骗的二人一点教训,乔婉娩出的点子有些与他不谋而合,有些竟也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不觉间也念叨了起来:“罪过罪过,施主实在是聪明绝顶。”
于是,他华丽丽地被她在腰间拧了一把。
他们之间,到底是越来越亲密了——毕竟,阿娩之前可是从来不会这么对待他的。
现下,李相夷却是有意将腰间那一点淤青,往乔婉娩的眼中凑去。
“阿娩,你下手可一点都不留情。”他显得甚是委屈,“很疼的。”
乔婉娩一见那点淤青,不由有些愧疚起来,低声道:“我给你揉揉。”
她伸手为他慢慢揉了起来,李相夷不时发出一点吸气声,倒让她醒悟过来:“相夷。”
“阿娩可是累了?”李相夷笑容满面,“夜深了,该歇息了。”
“你在想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乔婉娩的脸上悄悄爬上了一点红晕,“陶大娘的话,你可还记得?”
“我们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李相夷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鼻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你就不想么?”
乔婉娩这些时日来本就越发敏感,李相夷又是如此撩拨,便索性闭上了眼,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
那一点樱唇还未抵达目的地,就被更为火热的情动吞下了所有的气息。
他的手捂住了她的双耳,她听不到一点屋外的北风,只能听到那绵长又热烈的乐章久久地奏响。
多日来的疲惫,多日来的担忧,多日来的几近崩溃……此刻就如一阵又一阵的潮水,在彼此的舌尖交换着讯息。
她的大脑此刻满是他的呼吸声,还有那缠绵又缱绻的声响,那急促又舒缓的声音,将长长久久地萦绕在彼此的生命中。
屋外风动,屋内情暖。
李相夷悄悄落下泪来。
他总得让自己能许她未来。
这时,只见乔婉娩纤长的手指在他的眼角轻轻抚摸,将他的泪花尽数拭去。他却越发泪眼朦胧起来,慌乱地将头后仰,试图让泪水回到眼眶中去,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流入了发间。
乔婉娩道:“相夷,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她将他的眼泪一一吻去,轻声道:“说出来吧,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办法。”她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右手,温言宽慰:“报仇,也不一定要用剑,何况,你左手也能握剑。”
李相夷不由叹了口气:“不是这些。”
高山流水,闻琴音而知弦意。乔婉娩心中一紧,有什么比剑客失去贴身佩剑,继而很可能再难重新握剑还要糟糕的呢?难道单孤刀的事,他已有所发觉?还是,她忽然有个非常糟糕的念头,或许相夷所中的碧茶之毒,其实并未如无了告知的那般,已尽数解了。
她犹豫了一瞬,道:“相夷,难道……你还有多久时间?”
李相夷微微苦笑,颤抖的唇瓣直接将她后面的话尽数吞入了腹中。
绵长的一吻让乔婉娩有些晕乎,却听李相夷低声道:“如果找不到解药,我可能……只有十三年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话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细细密密的吻又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她浑身发软,连连喘息,已经无暇去思考了。
良久,李相夷低低地对怀中人道:“阿娩,我们总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太阳又一次出现在云阳镇的上空,立春已过,万物复苏。
乔婉娩陪着李相夷将小镇的每一家书铺与书摊子都走了个遍,甚至就连那走街串巷的货郎也被他们拦了下来,瞧瞧是否有什么流落的旧医书。
可惜搜罗了大半日,出现在市集中的书籍本就稀少,又多以科举之书为主,医书本就不多,而记述解毒之道的更是稀少。
在这少之又少的记载中,又多是寻常毒虫毒草之方,李相夷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书统统包了起来。
却见乔婉娩皱眉在一旁,正苦思冥想。
乔婉娩想得如此入神,仿佛外界的所有都听不到见不到,她的眼睛半睁半闭,一心沉浸在脑中那浩如烟海的线索中。
李相夷本是耐心地在一旁等待,此时却忍不住将她唤醒。
“阿娩,想什么呢?”他从袖中摸出块巾帕,为她拭去额上的细汗,初春的阳光照在那白皙的脸颊上,隐约可见一点苍白。
“别太耗费心神,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呢。”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腹,眼里满是柔情,“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他将一包袱的书一把背在肩上,继续道:“你若是有一丁点差错,那我真是该死了。”
乔婉娩本在苦苦思索四顾门中有关金鸳盟药魔的记载,特别是东海大战之后,四顾门活捉了金鸳盟盟众千余,关于这些人的处置问题,她与佛彼白石及肖紫衿等人商议许久,最终将诸多并无恶行的下层盟众尽数释放,而其余人等的处置也大多经过她的手。
药魔在金鸳盟中人称“魔君”,地位尊崇,作恶多端,也是四顾门的重点追捕对象之一。他一向隐居别处,并不在金鸳盟总坛,且行踪诡秘,故而躲过了四顾门这场复仇之火。
乔婉娩见李相夷四处搜寻医书,想到这碧茶之毒毕竟出自药魔之手,而对于解毒,通常得知道毒药是由何物配成的,那么若是寻到了药魔,即便他手上并无解药,对于研究解毒之法,想来也是事半功倍。
她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便飞快地搜寻起记忆里关于药魔的蛛丝马迹,竟浑然不觉自己已然疲倦起来。
她被李相夷从极速的思索中唤出,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不由又干呕起来,惊得李相夷登时手忙脚乱,直接抱着她,不顾路人的纷纷侧目,又奔回了昨日的那家悦来客栈。
“你好好躺着,什么都不要想,我去熬药。”李相夷轻轻在那有些憔悴的脸上亲了亲,就像一阵风冲出了屋门。
乔婉娩被他小心地放在床上,这时微微一笑,坐起身来,见那一包袱书被他随意地丢在一旁的桌上,她看了一会儿,还是将包袱解开了。
才打开包袱一角,就有一本书滑落在地。
她俯身捡了起来,书名映入眼帘,正是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
斜阳从窗外照了进来,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她的走动缓缓移动,很快又带来了一条长长的人影。
乔婉娩转身一笑。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