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仍在下,积雪甚厚,二人一路走得并不快。
好不容易到得山坳附近,李相夷却又闷头摔了一跤。
乔婉娩将他捞了起来,只见他头发眉毛上尽是白雪,脸已冻得通红通红,不由叹了口气,伸手为他拭去雪水,又望了望仍在飘飞的雪花,道:“唉,若是这场雪没有下得这么久,该有多好。”
李相夷感受着那一双柔软的手在面上轻抚,带着她身上的温暖,心间正是火热着,听她如此说,微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场雪,未必不是我的良机呢?”
乔婉娩静默了一会儿,也微笑道:“你如今,倒是豁达,反而是我看不开了。”
“你是关心则乱。”李相夷已经扶着乔婉娩的手,重新在雪地里站稳了,这时悠悠地道,“气海修复之时,不可运转一丝内力,我现下境况还不如常人,你担忧挂怀之际,思绪纷乱,也是人之常情。”
他握紧了乔婉娩的手,只觉得那手甚是温暖,不由满意地道:“你现在可觉得冷?”
乔婉娩听他如此一说,有些微微诧异起来,道:“奇怪,这么大雪,我竟然并不觉得有多冷。”
“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地将‘扬州慢’教给你,”他缓缓地道,“虽然你初期学得慢一些,可后面进展却是不错,无需多久,便可小成,到那时……”
他拉长了尾音,用手指在乔婉娩的鼻尖轻轻一点,继续道:“……便可无惧寒暑。”
乔婉娩摸了摸鼻子,道:“那还要很久呢。”
李相夷连连点头,道:“多久我都陪着你练。”
乔婉娩道:“你不去忙那些大事了?”
李相夷道:“江湖事是忙不完的,我好好陪着你和孩子,也不会耽误什么。”
乔婉娩眨眨眼,微笑道:“既然这样,你可还记得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李相夷不由发出“啊”的一声,满脸茫然,道:“什么?”
乔婉娩一脸“果然如此”,看得李相夷越发惭愧起来,讪讪道:“阿娩,我……我忘了……”
只见乔婉娩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若是当年,知道你连这个承诺都忘了,我……我才不跟你走,就该把你打一顿扔出门去。”
李相夷全身一震,登时便将往事记起,不由悄悄垂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偷偷抬起眼来,见乔婉娩正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不由深吸了几口气,郑重道:“阿娩,我如今……再不会忘了。”
乔婉娩牵动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哭是笑。
李相夷默然,沉静了许久,缓缓道:“阿娩……”却又顿住了。
乔婉娩抿嘴一笑,道:“你又叫我做什么?”
李相夷不答,只痴痴地看向她,唇角含笑。
乔婉娩被他看得越发觉得好笑起来,忽而叹了口气,道:“又是这样一副傻样,当年你就是这个样子,把我骗走了。”
她凑在他的耳畔轻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只狐狸,现在是不是又有一肚子坏主意了。”
“我才没有。”李相夷也叹了口气,“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坏主意呢?”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地将乔婉娩拥在怀中,柔声道:“当年我什么都没有,你也愿意跟我走,现在你还是如此,我又怎么敢有坏心思?”
乔婉娩笑道:“真是如此?”
她的手指在李相夷的背后打着圈儿,低声道:“那你现在怎么浑身发热呢?”
“有你在,这不是最平常不过了嘛。”李相夷在她的脖颈间轻轻落下一吻。
乔婉娩任由他越发放肆起来,只哼了声道:“还说没有坏心思呢?你现在干的是什么?”
却见李相夷低低一笑,道:“干的是我当年就想做的事。”
乔婉娩不由低呼起来,恨恨道:“当年真该把你打一顿,扔出墙去。”
那不安分的手已经滑进了她的衣内,李相夷越发笑得灿烂起来,柔声道:“扔出去,我再爬回来。你家的墙头不高,难不倒我。”
“那就把你的腿打断,”乔婉娩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哪有你那样的,大半夜从天上掉下来,就不怕把我吓死。”
“这确实欠考虑了,”李相夷微微喘气,“我那时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一时心急就不管不顾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别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山间飞雪漫天,却遮不住情暖春情,过了很久,几乎要到黄昏时节,雪果然小得多了。
乔婉娩满足地摸了摸李相夷的脸颊,见他正笑眼迷离,不由柔声道:“你啊你,就是这样,还是一点没变。”
李相夷很愉快地笑道:“能听到阿娩说这话,我就心满意足啦。”
他猛地站起身来,将乔婉娩抱了起来,低头笑道:“你可知我当年,为了找你,废了多大劲么?”
乔婉娩窝在他的怀中,并不答,只含笑看向他。果然,李相夷已继续说了下去:“我可是把姑苏城翻了一遍呢。”
他语气间很是得意,乔婉娩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以为我猜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