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乔婉娩才倚着山石闭目养神,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阿娩,靠着我吧。”她不用睁眼就知道这是李莲花在向她传音,当下敛神屏息,也传音回去:“不要。”
李莲花果然有些不解道:“为何?你别听霄霄在那里胡说,我累没累着还有谁比你更清楚?”
“不关她的事,”乔婉娩道,“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对付角丽谯?这八荒混元湖看起来很是诡异阴森,你为何要约在此处,难不成这里是石寿村的入口?”
“阿娩真是聪明至极。”李莲花赞道,“我猜江亭之所以跟丢了那几人,是因为那入口就在湖水下面,那些骷髅头我们找遍了附近的山头也没有找到对应的倒影,那么只怕它并不是在眼前,而是……”
“海市蜃楼?”乔婉娩接过话头,“南胤人反复提到他们的神明叫‘人头神’,既是神明必有供奉,而想要有供奉必然会有一些什么‘神迹’出现,所以,这湖面上的骷髅头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神迹’,更有可能就是那所谓神明降临之地石寿村的入口?”
“所以只要跳进水里?”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莲花道,“不过不必这么麻烦,那里定然还有别的入口。”
“是因为角丽谯绝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是么?”
“不错。”李莲花睁开眼来,见乔婉娩倚在石上,离鬓边不远的石上还挂着露珠,此处背阴,那晶莹剔透未在朝阳升起时干涸,反而缓缓滑落了下来,正要落在那满头乌云上时,李莲花已经用指尖稳稳接住了。
乔婉娩也睁开眼来,见他正露出皓腕一截,上面的齿痕犹在,不由感到脸颊微热,忙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想要将那痕迹遮掩起来。谁知李莲花本未发觉那处印记,她这一下动作反而像是提醒了他,那指尖的露珠一点已然干涸,可李莲花的眼神已化作了春水一掬。
“阿娩……”他不再传音,而是痴痴地看向那朱唇一点,“我想好了,等解决了这些事,我们就接上莲子,再造上一辆马车,和你一起去走遍这天下山水。”
“为何还要再造上一辆马车?”乔婉娩对这提议很是动心,却觉得他特意提到造马车一辆很是疑惑,“家里那么多马车,你都不中意?”
“嗯。”李莲花点点头,“我想造一辆,够我们两人起卧,最好还有一点地方做饭养花,再放上书架和衣柜,对了,莲子最好也有个单独的地方,总不能跟我们睡一张床,唔,那来个二楼,让他住楼上……让我想想,这得是什么样子的马车……”
“按你这么想,那不是马车了,得是一栋小楼才行,”乔婉娩顺着他说的话想了会儿,嫣然一笑,“你确定造出来马能拉得动?还有,你为何想弄这么个东西,可是客栈住腻了?”
“我们以后要去很多很多地方,不一定处处都有客栈,何况老是住客栈也多有不便。”李莲花目光灼灼,将乔婉娩揽在怀中,声音带上了几分喑哑,“弄个马车,能带的东西就多了。”
“你还想带什么东西?”乔婉娩眨了眨眼,很快会意过来,不由半嗔半笑道,“你这家伙,一肚子鬼主意……”
“一肚子鬼主意,可是阿娩喜欢。”李莲花眼角瞥见云霄霄正拉着乔江亭往远处走去,那眼珠子转了转,便满脸笑意地道,“所以,我要抓紧了。”
“抓紧什么?是造车还是对付角丽谯……”
一语未毕,乔婉娩便觉有温热的呼吸酥酥麻麻地从脖颈间掠过,李莲花已将那条在夏日里显得不合时宜的巾帕扯开了去,露出瓷白的鹅颈,那上头还有淡淡的数点红梅,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这幅写意画卷,眼底满是眷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在渴求,但最终还是随着那指尖的温热将之还原为了柔软雪白的宣纸一张。
“天热, 这帕子暂时用不上,我先替你收着了。”李莲花边说边将其系在腕间,抬头就见乔婉娩眉眼含笑,眼里满是情意地凝视着他,到底再也按耐不下心间的那一点渴望。
“阿娩。”他低低唤了一声。
“嗯。”乔婉娩浅浅一笑,已然闭上了眼,“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李莲花却是“啊” 了一声,道:“这石寿村应该就是南胤的最后据点了,我会抓紧处理好。”
“嗯。”乔婉娩的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却是颤了颤,“还有呢?”
“马车应该也不用多久就能造好。”李莲花的鼻尖明明已经几乎触上了她的雪肤,可他还在慢吞吞说着话,“定会让阿娩合心合意……”
如此磨磨蹭蹭,乔婉娩刚想睁开眼,便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李莲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就再也无法抑制地亲上了那等待已久的朱唇。
“阿娩,若是不用‘抓紧’该多好……”他的脸颊竟比那渐渐升高的红日还要通红,分明玉露琼浆在口,却还是带上了那么一点惋惜之意,“可惜世间事,总是这么难遂人愿。”
乔婉娩微微喘气,那极是好看的脸庞上带着腮边一点红晕,就连话语都更加温柔了些:“你怎么又可惜上了?”
“不可惜吗?”李莲花忍不住又吻了下那越发鲜艳欲滴的朱唇,叹道,“如此大好时光,还要用来对付那些恼人的事,也不知得花上二三日还是三五日,这么多时间,都够我研究出几道新菜了。”
乔婉娩不由笑了起来,从他的袖中将那罗摩鼎摸了出来,看着那紫檀小鼎道:“这里面的‘业火痋’可是你的太奶奶用血脉炼制出来的母痋繁衍而出的,也算是你家老祖宗的信物了。你说这番话,岂不是要气得他们死不瞑目?”
“那又如何?”李莲花满不在乎地道,“活人过得好,死人就该安心。难道他们想看到子孙后代为了一点虚渺的欲望,埋葬一生的幸福?”
乔婉娩笑道:“凭你这话,就算降生在如今的宫城,只怕也要被陛下贬斥到角落去。”
“那不正好?”李莲花笑着牵起乔婉娩的手,“走吧,他们来了……我们抓紧把这事办完。”
二人从巨石背阴处迈步走出,过了好一会儿,果然见到数名黑衣人行色匆匆从远处赶到八荒混元湖畔。
只听一道笑声传来,人群分列两边,一红衣女走了出来,容色姝丽,眼波流转,让人看过一眼此生就再难忘却,正是角丽谯。
“让李门主等了这么久,小女子可真是过意不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