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内,正在等大夫人消息的姊妹几个急的在门口来回流窜。
就在不久的刚才,已经揣了半天秘密的七姑娘终于忍不住,在晚饭时悄悄的说给了五姑娘。
五姑娘听的大吃一惊,没藏好情绪,又叫六姑娘瞧见了端倪。
待七姑娘转身以后,六姑娘又趁机凑过去套五姑娘的话。
尽管五姑娘口风很紧不爱说话,可她这种傻乎乎的小白兔哪里敌得过六姑娘这种芝麻馅汤圆的道行,没说几句,就被六姑娘探出了事情。
听完全情的六姑娘也是震撼的久久不能言语,待她反应过来以后,立马又说道:“四姐姐和七妹妹肯定在想办法,咱们俩不能坐在这儿干看。”
说罢,六姑娘就要上手去拉五姑娘出门。五姑娘却犹豫道:“方才她不让我告诉别人,要是现在去了,肯定又要怪我。”
六姑娘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发了脾气强硬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这个,快跟我走!”
六姑娘拉着五姑娘去门口寻其他的两位,另一头,意外的得知这个真相的大姑娘如同她们担忧的那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闯了祸的小丫头双燕在底下又哭又求,连声辩解着自己不是有意的。
葡萄和石榴立刻兵分两路,一个跑过去一边掐大姑娘的虎口试图将他唤醒,一边勒令着其他人去请大夫;另一个也匆忙将双燕提到远处去训,处罚的同时也警告了院内其他人等,叫她们不敢再生出乱传话的闲心。
桃园里的人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就惊动了这宅子里的所有主人。
原本还在门口迎接长辈回家的四位姑娘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桃园里,大椿院中,得了消息的老太太也强撑着病体,坐着竹轿赶到了大姑娘这边。
软榻上的大姑娘正双目紧闭的栽倒在被褥里,眼角的凹陷处还隐约的残存着一丝晶莹。
稍后赶来的大夫上前把脉迅速诊断道:“大体上并无大碍,只是情绪过激引起的疲累晕厥,稍作休息便可自行恢复。你若还不放心,我便再为小姐开两副疏肝提气的补药,待小姐醒来再为她煎服即可。”
老太太代为谢过了大夫的诊断,命人送上厚厚的酬劳以后,又命府上的管事亲自将他送到了正门。
正门处,方才归来的夫妇二人立马就从管事那里得知了大姑娘晕厥过去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二人立马将其他事都忘了,两个人一同疾步快走,相携着往桃园处走去。
一家老小在内室里来回进出,守了一会儿,软榻上的大姑娘终于悠悠转醒。
再度醒来的大姑娘浑身瘫软,她使不上力气,一睁眼,面前也朦朦胧胧的,不知是梦还是醒。
见她半晌不动,身侧的丫鬟石榴轻轻唤了一声:“姑娘,你睡醒了吗?”
石榴的这一声呼唤又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此刻的她终于清醒,清醒的,想起了严知信已经身亡的消息。
流淌不完的泪水再度顺着腮边落下,她哭的无声无息的,却叫周围关心着她的人越发心疼。
见她落泪,这些最亲最近的人又都一起涌了过来,争先恐后、七嘴八舌的说着这种话来安慰。
她们的话语太多太杂,杂乱到,大姑娘只听清了“还有我们在呢”这一句。
人在被其他人一同可怜的时候最为伤心,这种伤心的程度,比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要更痛苦的多。
大姑娘闻言又再度落泪。此刻的她不是为别人哭的,而是在为自己。
她在为自己的可怜而哭泣,为老天待她不公而哭泣,也为了自己这般命不由己而哭泣。
她越哭越凶,哭到后面,险些要背过气。
眼见她又要晕过去,老太太又急忙嚷着叫人去请大夫。大夫人急急慌慌的上前给她顺气,又忙着指挥着其他人:“快把窗子打开,再把老爷、姑娘们都带下去,这屋子里人太多,大姑娘要透不过气了。”
一群人又各自慌乱着离开了内室,待到其他人的时候都离开以后,被安抚着缓过劲儿的大姑娘终于开口央求道:“祖母,母亲,我想自己静一静。”
大夫人闻言手上一顿,担忧道:“你自己能行吗?”
大姑娘没在言语,大夫人也明白,这是她的一种坚持。
老太太闻言只得妥协,大夫人放心不下。又转头交代着:“葡萄,你留下来照看姑娘。夜里警醒一些,有事就直接到欣园来报给我听。”
大夫人搀扶着老太太回了大椿院,临走前又向竹露使了个眼色,命她将今日惹事的丫鬟提到欣园里审问。
等大夫人回来以后,大姑娘院儿里的小丫头双燕和大丫头石榴已经在堂前跪下了。
见她们这般自觉,大夫人也没浪费时间,在前面椅子上坐下以后就直接问罪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来温和的大夫人突然间的喝问反倒要比一直板着脸骂人的嬷嬷更为吓人。
本就年幼的双燕一下就吓哭了,伏在地上开始哐哐磕头。
另一头的石榴看的不忍心,急忙开口替她说着:“回禀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她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大夫人身旁的兰姑姑甩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自作主张。
石榴被她的眼神吓得口中噎了一瞬,再要开口,面前的大夫人果然冷了脸色,朝她喝问道:“我问你了吗?叫她说!”
眼见躲不过去,那小丫头终于不再磕头,闭着眼睛鼓起勇气道:“我是听拉车的小哥说的。大姑娘说冬日难熬,叫我去马厩那边替院儿中的果树寻一些保暖的稻草。我过去时,正好碰见拉车的小哥正在用粗麻搓绳索。我请他去里头挑一些稻草给我,那小哥见我年幼故意刁难,反倒那话堵我。他说:大老爷正差他给严公子的棺材搓麻绳来捆呢,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儿耽误了严公子下葬的时辰,谁敢去担这个责?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是没空。”
“所以你就是这样学给大姑娘听的?糊涂!”
见大夫人真的愤怒,石榴也赶忙俯身磕头,求饶道:“是奴婢没教好她,请大夫人责罚。”
大夫人自然是想责罚的,可她心中记挂着太多事情,乱糟糟的,一时间也没心情发作她们。
于是她吩咐道:“这般没脑子的东西也不必在大姑娘身边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