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耳熟的声音,五姑娘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了一些。
霍斐然一声接着一声连声安抚,口中一直不停,身体却半天没动,一直蹲在洞门口处守着。
待五姑娘的紧张劲儿过去以后,霍斐然才试探着朝里挪动了一些,一边挪,一边小声询问着:“我可以靠近些吗?你需不需要上药?”
莹白的月光从半边洞口漏了进来,照亮了霍斐然朝外的那半张脸。
五姑娘终于回想起说话的人是谁,谨慎的松开脑袋的同时还悄悄的抬眼偷看着。
霍斐然的眉眼在这片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清晰而又柔和。温柔的不似平常的模样。
在这片朦胧里,五姑娘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张口回答着前头的问题。
“我没事儿,不需要伤药,多谢世子爷。”
霍斐然乃忠勇伯府的唯一子嗣,按照身份来说,叫他一声世子爷也不为过。只是他本身极其厌恶这个身份,出门在外从来不自报家门,对他熟知的人都会顺势叫他为霍公子或者霍大侠,若是谁敢叫他一句世子,十有八九会惹他恼。
可偏偏的,叫出这个称呼的是付五姑娘。
霍斐然此刻完全忘记了平时里的厌烦与忌讳,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又暗戳戳地靠近一些,再次劝说着:“手上如果有细小的伤口也是要及时清洗擦药的,山洞里不大干净,此处温度又低,若是没能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感染发炎了,后续可就麻烦了。”
五姑娘同六姑娘不一样,她既不通医学,对熟人也没有什么防备心。
听霍斐然这么一说,五姑娘再也顾不得之前的矜持和推拒,立马乖乖听话应答道:“右手胳膊上划了一道,左手背也在流血。”
霍斐然立马吩咐她走到靠近洞口的方向坐下,取出腰间的水囊替她清理了一番,又借着月光替她抹好了伤药,又掏出一块灰色的帕子将伤口包扎好。
忙活完这一通,霍斐然突然笑道:“加上这次,五姑娘可是欠了我两张帕子了。”
经霍斐然一提醒,五姑娘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弄脏了人家的手帕还没归还的事情,一时间心里有些理亏,理亏的连话也说不通畅。
“帕子,两张帕子是没错。我不是,不是有意弄脏你的帕子的。我手艺挺好,做帕子很容易。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尽快赶工,照着原样做两张新的还给你。”
霍斐然的本意压根就不是帕子,他的目的只是想逗逗五姑娘,顺带着,再给将来留一个见面的理由。
五姑娘就这般容易地上了套。
霍斐然见状越发得寸进尺,佯装不满道:“这两张手帕可是我母亲亲手所绣,若是她知道被我弄丢了肯定又要对我生气。五姑娘既然弄丢了我的帕子,你就有责任要替我作证去见我母亲向她说明内情。”
五姑娘完全没听出话里的含义,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立马答应道:“我会当面向伯母赔罪的,绝对不会叫她生你的气。”
霍斐然计谋得逞,蹲在暗处无声地笑了笑,琢磨着要不要再趁机下个套。
就在这时,洞外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稀碎的脚步声。
霍斐然当即动身将五姑娘护在身后,屏气竖耳仔细倾听。
身后的五姑娘大气都不敢出,学着他的样子探听了片刻,待他回头以后才小心地问着:“是不是,有东西过来了?”
霍斐然叫她到洞里躲着,站到外面晃了晃洞口的巨石,发现摇晃不动后又勾了着藤蔓遮住洞口。
霍斐然忙活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实从外面轻易看不出来之后才又剥开藤蔓钻进山洞,抓起尘土将方才洗过伤口的水痕掩盖了一下,又掏出驱虫的药包撒在洞口。
五姑娘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能听见他一直在忙。
人在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就会非常恐惧,若是在恐惧时有人靠近,那必不可少的,这个人就会被当成救命稻草。
五姑娘一把抓住霍斐然的衣袖,非常恐惧地追问着:“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霍斐然顺着她的力道原地坐下,语气平静地解释着:“听这声音,应该是有狼群靠近。”
“有狼?!”
五姑娘吓得声音都劈了。
霍斐然及时安慰,说道:“付姑娘莫怕,有我在呢,狼过不来。”
五姑娘不曾亲眼见过霍斐然的武艺,但此时此刻,在这种危险的境地里,霍斐然的保证显得那么多让人安心。
五姑娘跟着直觉相信了他的话。出于恐惧,整个人都向霍斐然那边挤近了一些。
霍斐然在黑暗中悄悄的勾着唇角,不动声色的将身子靠近了一些来方便五姑娘抓紧和依靠。
门外的狼群哗啦啦的奔腾而过。一边跑还一边嚎叫着,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宣告。
五姑娘整个人都吓得要趴在霍斐然的胳膊上了。尤其是在狼群在洞口外徘徊,拨动着洞口处的藤蔓时,五姑娘紧张的指甲都已经扣进霍斐然胳膊上的皮肉里了。
霍斐然被她抓的暗地吃痛,表面上却丝毫不显,默不作声的拔刀出鞘,用利刃指着洞口的方向。
洞口处的野狼已经伸进来半个鼻头,在它打算再往里进时,地面上的药粉味道已经钻进了他的鼻腔,刺激的它忍不住缩头猛打喷嚏。
洞外的喷嚏声一声接着一声,待到声音歇下时,又响起了几声呜呜嗷嗷的狼叫声,乍一听倒像是家中养的小犬在发牢骚。
外面的牢骚声只发了一小会儿就停下了,没过多久,这只发牢骚的野狼又突然急匆匆嚎叫了一声,撒开步子朝前头的狼群追赶而去。
奔跑声越来越小,五姑娘原本高悬着的那颗心又一点点放了下来,小声的询问道:“狼是不是走了?”
霍斐然“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为了稳妥起见,又补充了一句:“方才的那只走了,只是不知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野狼。以防万一,咱们俩还是得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等到外面的狼叫都听不见了,到时候再出去才保险。”
山脚下,同样听到狼叫声的五姑娘和七姑娘简直坐立难安。
自家的五姐姐还没找到踪影,山上的狼嚎又一声接着一声。七姑娘人忍不住在心里想起各种可怕的后果,后怕的吓白了脸。
同样害怕的六姑娘脸色也没好看多少。只是她为人十分理智,提前制止道:“山上现在太过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去找她。”
七姑娘焦急地想要再争辩,这时,霍斐然带来的那群人里走出了一位姓石的副手,站在马车外面敲窗提议道:“两位姑娘,山上有狼过来了,我们再待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必须赶紧走。”
七姑娘犹豫不决,六姑娘抢先一步接受了这个提议。
石副手挽弓执剑在前头开路,护送着付家的马车原路返回。马车后紧跟着一群侠客,他们都骑着快马,居高临下的扯着绳索,押送着一群没来得及逃脱的山匪朝前走。
车马声踏着月色在山道上嘈杂成了一片,直到走到土庙前的岔路口时又在石副手的指挥下统统停下。
石副手打了个手势将身后的车马叫停,随后一个人架马超前走了几步,放声询问道:“来者何人,缘何阻我等的路?”
来的这群人都披着轻甲,领头的那位是位女将,也朝着他的方向回问道:“巡防营奉命前来剿匪,尔等是何身份,为何深夜在此处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