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雾晣环顾了这园子一圈,方才那声音耳熟,这园子也眼熟啊。
虽然她就住了半年,那也敢肯定这是宁远侯府。
她之前捅了王家的窝,这回捅顾家的窝了?
任雾晣想着自己刚当了小秦氏,按照之前的王氏姐妹花经验,这次该不会是大秦氏吧?想着便闭眼开始接收记忆。
那边熟悉的声音还在继续,和顾廷煜说着害死他母亲的就是府里的白氏。
刚一秒接收完记忆的白氏心情复杂地被身边的年轻版常嬷嬷,扶着往园子里的门洞往廊下看。
常嬷嬷一马当先,听着那边已经编排到大秦氏是因为白家逼婚而死了,立刻走过去出声呵斥:“放肆,你是谁,竟在这里搬弄我们大娘子的是非!”
常妈妈不知道这是谁,白氏能不知道吗,她对小秦氏的声音熟到不能再熟了。
小秦氏使不完的牛劲,抱着顾廷煜跑得飞快,常嬷嬷在过去追人和看顾自家怀孕的姑娘里到底还是选择了重新过来搀扶她。
常嬷嬷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怕她听了刚才的话心绪起伏,胎儿和母体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的白氏心情平静得很好吗。
她不在意小秦氏在顾廷煜面前搬弄的是非,也不在意顾偃开是为了什么才娶她,自然不会非要去顾偃开那里问个是非曲直,正好落入小秦氏的圈套。
反正人都是会美化自己的,顾偃开自娶了白氏后百般回避,还不就是要将一切怪在白氏头上,才好减轻他心里的自责么?
白氏才是让他和他的爱妻阴阳两隔的元凶,绝不是他顾家需要白家的银子来还朝廷的债,他顾偃开清清白白!
于是白氏反手捏住了常嬷嬷的腕子,让她扶着自己回房了,她这肚子八个月了,实在是太大了,久站不适。
白氏从记忆上推断,可以明确,白氏本身是无辜的,她是一个被父亲养在深闺的单纯姑娘,嫁谁不嫁谁也是在家从父。
但是白老爷纵使的确没亲自下过这个手,也应该的确是知道一二这侯府里关于大秦氏病逝的勾当的。
当初侯府第一次遣媒人说的时候,是给顾四和顾五提的,白父自然要打听一二,因为这两个不是什么良配拒了也是正常的。
但是能悄悄打听得顾四和顾五,悄悄打听不得顾偃开么?
哪家三四十的侯府世子还能没娶妻的,竟还要多嘴开口问上那么一句?
顾老侯爷和老夫人听了传过来的白老爷的话,一则早就对白家的财富起了贪心,二则从来就对大秦氏不满,觉得这是和白家的默契,白家是有意结亲的,只不过有意的是顾偃开,自然对大秦氏出手狠辣。
若是强行把大秦氏的死和白家联系起来,虽然牵强,但的确还有那么一丝的因果联系的。
大秦氏在白父问过顾偃开是否娶妻之后不到半年就没了,是个人都会觉得巧合。
他一个独身打下偌大家业的商人,还是盐商,什么没见过,能轻信了这么巧的事?
但是不管是真想攀附侯府,想着自己的血脉承继宁远侯府,还是畏惧侯府余威,怕结亲不成结了仇,他别说家业了,性命都不一定得保。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宁远侯府的狠辣,白父却到底还是应了这门亲事,将白氏嫁了过来。
白老爷或许也有打算,觉得自己捏着钱财,也等于捏了侯府的半条命,且占了恩义在前,侯府也不会不善待他的女儿。
给女儿备上厚厚的嫁妆,默认了让顾家吃用,想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顾家的其余人也不会欺辱白氏。
他千算万算大约就没算出,顾偃开是个会推卸责任的恋爱脑,顾家人全是软饭硬吃的典范了。
白父以为就算女儿没有和女婿培养出什么夫妻之情,但好歹也得是个还算个金钱与地位之间的公平买卖。
他的孙辈成了侯府公子,听说前头那个是个体弱多病的,将来外孙成了侯府世子,进一步当了侯爷也是可能的,那白家也能跟着再进一步了。
是万万想不到顾家这种勋爵人家,他心心念念打听得的持重君子顾偃开,都不是什么真要脸面和讲信义的人的。
想不到顾家会靠着白家的钱躲过了危机,白家无用了,转头会立马都选择性忘记了之前的狼狈,过了河就要拆桥的。
毕竟一个白氏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和宁远侯府一般欠朝廷钱的勋爵,一眼就能看穿他们最后是怎么还上的。
他们自己疑邻偷斧,走出门去觉得是个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可不得快点打压打压这让他们没脸面的商户女么?
要逼死大秦氏的时候,是大秦氏善妒、无子、不侍奉公婆,如今要来逼死她了就是她出身低微、不识礼数,比不上大秦氏了。
白氏觉得这虎狼窝里就算嫁个公主也是要被挑刺、被磋磨死的,得嫁个天王老子来才行。
但是这个虎狼窝居然现在还是她嫁过来的地方,还是小秦氏能选择的最优解,为此还得先用计弄死她腾位置,这就很让人无语了。
白父在嫁女儿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天真。
他为女儿择婿的唯一要求是对女儿好,却竟以为能逼死前一个儿媳的顾家,会对白氏这个新儿媳好,真的很不符合他孤身立家业的大盐商人设了。
他一人天真便也罢了,也不和女儿说清前因后果,让她懵懵懂懂地便进了这虎狼窝,白氏简直是被白父和顾家两头骗。
但是如今她是白氏,白父是她的父亲,自然不会觉得白父想要后代跨越阶级有不对的,也不会非把大秦氏死亡的原因往身上揽。
这顾家该背的锅,顾偃开该背的锅,凭什么背在她身上!
她还心疼她的嫁妆呢,目前看来,于她而言,她嫁过来,是没有半分回报的!
出钱出力,还受气,这日子,谁爱过啊!她的银子啊!
白氏正在财迷,她的“回报”就叫嚷着“母亲”跑过来了,明晃晃地告诉她,她在这顾家好歹收获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