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勤政殿内,气氛凝滞得仿佛结冰。
夏帝铁青着脸,御案上摊开两份奏折。
一份是顾瑾瑜冒死呈上的奏折和青州百姓的陈情血书。
字里行间皆是青州饿殍遍野的惨状,直指崔峰贪墨赈灾款,草菅人命。
另一份,却是崔峰的“捷报”。
粉饰太平,歌功颂德,只轻描淡写提及匪徒劫粮,恳请朝廷再拨赈灾粮。
“黄岩!”夏帝声音如同寒冰,殿内伺候的内侍都知黄岩立刻躬身快步上前,垂首静候。
“二皇子近来都在做什么?”
黄岩心头一凛,皇帝极少如此动怒,尤其是在勤政殿内。
他小心翼翼地回禀:“回禀陛下,自大殿下薨逝后,二殿下一直郁郁寡欢,深居简出,为大殿下哀悼。不过,殿下也未曾荒废学业,每日依旧勤奋苦读,想要替陛下分忧。”
夏帝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锋。
黄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愈发恭敬地低着头。
夏帝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去,召镇北侯入宫。”
“是。”
......
......
镇北侯府。
听闻镇北侯被召见,顾晗再次来到春晖堂。
屋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宁氏正坐在软榻上看书,神色平静。
顾晗走到近前,有些急切:“娘。”
宁氏放下书卷,抬眼看她,目光温和:“来了?”
顾晗咬唇,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娘,世子他……可会有危险?”
“你是指青州之事?”
顾晗点头:“听说顾瑾瑜死了,崔峰下手如此狠辣,我担心……”
他没有说完,但宁氏明白她的意思。
崔峰既然能对顾瑾瑜痛下杀手,自然也可能对世子不利。
宁氏眼神沉静,扫过顾晗略显担忧的脸庞,语气依旧平和:“你既已知晓此事,想必是瑾言传回的消息。”
顾晗再次点头。
“他既能将消息传回,便说明青州的一切,尚在他的掌控之中。”宁氏缓缓道。
顾晗闻言,心中稍安,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忧虑:“可是……”
“无需多虑。”宁氏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瑾言并非鲁莽之人,他既敢前往青州,必有万全之策。”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顾晗身上,语重心长道:“你要做的,便是相信他。”
顾晗望着宁氏,从她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仿佛无论发生何事,这位侯府主母都能镇定自若,掌控全局。
顾晗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娘说的是,是我多虑了。”顾晗垂首道。
宁氏微微颔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动作优雅而缓慢:“这几日,你可想清楚了?午后若是闲着没事,不如陪我一道看账。”
顾晗缓缓点头:“好。”
......
......
青州驿馆。
“阿嚏!阿嚏!”沈诗琪揉揉鼻子,从午间小憩中醒来。
“世子,可是感染了风寒?”发觉不对劲的叶去病立刻上前给世子递了热水。
沈诗琪摇头笑道:“不会,定是这么多天不见,我家好媳妇想我了。你还小,不懂。”
叶去病:“......”嗯,是,您说的都对。
“去看看,夫人可有给我送信,再把秋水叫来。”
“是。”叶去病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秋水入内,面色微红的行礼:“见过世子爷。”
“这几日让你一个人住在驿馆,委屈你了。”沈诗琪道。
秋水连忙道:“不,不委屈,世子爷对奴婢极好,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精细的,若还觉得委屈,便是不知好歹了。”
和这位世子爷相处的几天,她也算看明白了。
世子看似玩世不恭,左拥右抱,实际上洁身自好得很,或者说,挑剔。
除了两个姓叶的亲卫,其余人根本无法近身伺候。
沈诗琪语气温和:“成日里憋在驿馆里也无趣,明日我带你出门透透气。”
秋水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多谢世子爷。”
次日一早,都水监上差的诸人惊恐地发现,镇北侯府的世子大剌剌的带着一群亲卫,几乎占满了整个衙署。
而世子本人呢,更是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都水监主官的座位上,身旁还立着一个俏丽的美人端茶递水。
见众人来了,还十分不客气道:“灾情都火烧眉毛了,尔等竟然来这么晚,简直是渎职!”
都水监丞刘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闩已经被抽掉的衙署大门,心中骂人千百回,却只能陪着笑脸道:“世子爷说的是。您今日前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