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八年,也就是公元1015年。宋朝册封的夏州节度使,党项部族的掌权人,自称为西夏王的李德明。正在率领着他的文武官员检阅他的军队。
这支军队兵种繁多,早已经不是他的父亲李继迁时期的杂牌军了。
当年李继迁侵扰宋朝河西诸州,田钦祚与西上合门副使袁继忠率兵巡护河西诸地。宋朝只是出动了一个县衙的兵力就打的李继迁抱头鼠窜,以至于李继迁和他的子孙家眷们不得不拉着帐篷,跑到沙漠里才躲过宋朝官兵的追杀。那些逃亡的岁月想必李德明会永生不忘的。
“再也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到处逃窜了。再也不用躲到沙漠里,吃沙子了。因为我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足以让西北地区颤抖的军队。”
李德明看着自己的党项精锐感慨道。
而此时的党项军队阵容齐整,装备精良,身穿黑甲铺天盖地而来,远远望去,延绵数十里。
此时党项军队人数已经是高达十余了,这是一支足够让各方势力都不得不重视的军事力量。
此时的党项军队甚至有了兵种的划分,都有哪些呢?就让我来一一介绍:
一、铁鹞子。铁鹞子是党项骑兵的王牌,在成吉思汗骑兵横扫欧亚大陆之前,铁鹞子在开阔地的战力绝对是顶尖的存在。士兵和马匹全部身穿铁甲,战马之间用铁链勾连,可以称得上是古代的重型坦克了,他们冲杀起来威力巨大,是决战决胜时候的主力部队。二、泼洗军,所谓的泼洗军就是古代的炮兵,主要是用抛石车,将石炮抛起来,砸对方。他们行军的时候经常骑着骆驼,是攻城时候的主力。三、背嵬军,是党项的骑兵军团,身穿重型铠甲,擅长骑射,以党项贵族为主要构成部分,战场上主要是用来骚扰敌方的。四、党项游骑兵,是党项军团的主力部队,肉搏能力强,是以边民为主要构成部分,不打仗的时候放牧种地,打仗的时候应征参军。五、步跋子,是以羌人为主擅长步战的重甲部队。六、撞令郎,以奴隶为主的,是党项俘虏过来当炮灰用的兵团,是消耗敌人弓箭的人肉盾牌。
此时十九岁的李元昊也跟随父亲在检阅这支军队,李德明得意的看着李元昊说
“看看我们的军队,可还威武?”
“威武,它比天上的雄鹰,草原的狼群还要威武。”
李元昊兴奋的回答道
李德明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儿啊,可知道这支部队是如何组建的么?”
“靠的当然是作为党项人的荣誉感以及父亲的恩德。”
李德明听完李元昊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儿元昊,还是太年轻啊。我们党项是的戎人,是草原上的狼,试问狼是讲荣誉和忠诚的么?”
李元昊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德明,又看了看李德明身边的汉人谋士张志新。想从张志新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张志新很识趣的对李元昊施礼说:“少主,讲究荣誉和忠诚,是被驯化的猎狗。而我们党项人,那是蓝天上的雄鹰,草原上的恶狼。征服与猎杀才是我们民族该有的本性啊!”
李元昊听完张志新的回答,认同的点点头说:“对,你说的对!征服与猎杀才是我们民族该有的本性!”
“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我李德明,是因为他们爱我,因为我能给他们权力和财富。更是因为他们害怕我李德明,因为我的实力远远超越其他部落的酋长。这么多年来,我向辽国和宋朝称臣,骗取宋朝的金银财帛,赚取辽国的甲兵战马,为的就是团结党项诸部。但这还不是我的最终目标,那你可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么?”
李元昊看着这支部队前进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为了积蓄力量,夺取瓜州,杀死宗哥。灭掉六谷部为我爷爷报仇雪恨。”
李德明看着李元昊说:“我儿元昊,夺取瓜州确实是我要做的,但却不是为了报仇!要报仇拼命可不是找吐蕃的六谷部或者甘州的回鹘。”
“不是吐蕃也不是回鹘?那是谁?”
李德明脸色变得深沉起来:“是宋朝!”
李元昊很不理解的看着李德明:“宋朝?为什么是宋朝?我爷爷不是中了吐蕃六谷部的伏击而死的么?”
李德明看着李元昊认真的说:“是的,你爷爷确实是中了六谷部潘罗支的伏击死的。但是你想过没有,吐蕃六谷部,还有甘州回鹘以及沙州归义军他们都是听命于谁的?”
李元昊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张志新看着李元昊说:“大宋不止给我们党项钱财,还赏赐西部的其他部落官职和金银。中原王朝分化我们,让我们对立相互攻击,以便从中获利。”
李元昊听完张志新的话大怒,拿起马鞭抽打城墙。
“吐蕃六谷部,甘州回鹘,还有羌人诸部他们很多都是大宋的马仔。大宋在东,他们在西边,两面夹击,宋朝想用分化瓦解的办法,压制我们党项发展的空间。”
“岂有此理,我们党项百余年间一直对中原王朝称臣纳贡,到最后竟然落得里外不是人。这大宋的官家怎么比高原的雪豹还要凶狠啊!”
李德明拍了拍李元昊的肩膀,安慰道:“这就是政治,如果你是大宋的官家,你也会这么做的。”
李元昊听完张志新的分析,一拳打到凉亭的柱子上,低语道:李元昊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任由宋朝挑拨?这样我们党项会越来越虚弱的。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应该出兵攻打宋朝!父王,不如我们反了吧,割据西北,也自称皇帝如何?”
李德明看了看李元昊说:“孩儿,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为父很是欣慰。但是和宋朝翻脸还不是时候。我党项只有五十万人,全员皆兵也才凑出这十余万部队。而大宋,光开封城就有百万宋兵。现在和宋朝翻脸就好比是用鸡蛋去砸石头,等于自取灭亡。”
“可如果不反抗的话,难道我们要永远的受制于宋朝?任其宰割?”
“任人宰割那是羊圈里的羔羊,而我李德明是西北草原上的狼王,是在蓝天翱翔的雄鹰。我计划先向西发展,将西边的几个小部落全部灭掉。把党项的势力范围扩展到玉门关外,彻底控制河西走廊。河西地区水草丰美,宜农宜牧,除了盛产良马还产玉器、镔铁、剑甲、琉璃器等,有了这些战马,钱粮,再和西域地区发展贸易,我们就有了发展的根基,就能独立成国了。到时候再和宋朝翻脸也不迟。”
李元昊兴奋的赶紧拱手道:“父亲之谋略真是深远啊,等我们灭掉甘州回鹘,一统河西走廊。务必请父王称王称帝,也让儿臣和众大臣们共享富贵!”
李德明摸了摸胡子,带着几分复杂的笑容说道:“这个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给大家加官进爵的。”
听完李德明的这番话,众大臣也赶紧下跪:“夏王万岁!夏王万岁!万万岁!”
就在李德明得意之时,占星官突然跑了过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李元昊大喝道:“瞎喊什么?怎么不好了?尽说些败兴的话,你最好说出一个缘由出来,不然我定杀你,喂我的猎狗。”
说完李元昊就拔出佩刀,吓得占星官双腿直打哆嗦。李德明连忙阻止李元昊,李元昊这才把佩刀收回刀鞘。
李德明语气缓和的说:”占星官,可否看见什么不详之事?”
占星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头来,指着西北的天空说:“夏王请看。”
李德明和大家一起抬头望向西边,只见太阳下面有一个金色的星星,闪耀无比。
李德明感叹道:“白天竟然有金星。占星官,是吉是凶,可有说法?”
占星官说:“大凶!大凶啊!《荆州占》有云,太白昼见于午,名曰经天,是谓乱纪。天下乱,改政易王,人民流亡,弃其子,去其乡里。”
李德明怒视占星官:“说人话,文言文我听不懂。”
占星官解释说:“大白天太白金星出现在中午正上空,就叫太白经天。主乱纪。天下大乱,政权更替,或者人们流离失所,抛妻弃子,背井离乡。当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李元吉,李建成之前就有‘曰经天’天象。”
李元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党项兵强马壮,岂能被一颗星星吓退?况且,我们兵马已经集结,若不出征,岂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党项立身于这戈壁荒漠之中,缺少粮食,缺少丝绸锦缎,缺少金银财器,唯一不缺的就是战死沙场的勇士。我才不相信什么金星现世的说法,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父王,孩儿建议,不要受天象影响,按照原计划出兵甘州。”
李德明低着头思索着:“我儿元昊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金星之事,也不得不防啊。”
李德明问占星官:“若遇到日经天,那需要注意什么?”
占星官回答:“预防内乱,后院起火。”
就在李德明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一个斥候飞马赶来,大喊:“报!有宋朝军队集结。”
李德明还没来得及再问,又有宋朝的使者飞马来了。大喝道:“李德明何在?夏州刺史李德明何在?”
李元昊见这位宋朝使者骑着高头大马,竟然直呼李德明的名讳,一脚就把使者踹了下来,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直呼夏王名讳,看我不取你狗命。”
李元昊说话间又拔出了佩刀,李元昊的随从们也纷纷拔出佩刀。只要李元昊下手,这帮人分分钟就能把倒在地上的大宋使臣砍成碎片。
李德明赶忙阻止李元昊,呵斥道:“朝廷使者,不可无礼。”
李德明亲自把使者扶了起来
“高贵的大宋使臣,我儿年少无知,不懂礼数,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无妨,无妨。”
面对十几个拔出佩刀想要砍碎他的党项野蛮人,使臣只好说无妨,还能说什么。
使者连忙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给李德明作揖说:“事出紧急,还请夏王恕罪。我是受曹玮将军嘱托,给您捎个话。”
李德明赶紧也作揖道:“敢问曹玮将军有何指示?我李德明一定听从。”
使者说:“曹玮将军知道你们要出兵甘州,特意嘱托我告诉你们,回鹘是我大宋的藩臣。如果你们党项胆敢进兵,大宋不会不管的。”
李德明和李元昊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原地。
使者低声对李德明说:“夏王啊,小的也斗胆劝您,还是退兵吧。大宋的数万人马已经集结了,只要动手,党项必败。”
李元昊看着大家问:“现在该怎么办?退还是进?”
张志新说:“微臣建议撤军。现在连宋朝都已经知道我们要打甘州,那夜落纥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如若大宋趁我们西征之际,占了我们的老巢,那我党项这么多年积攒的本钱恐怕全部要赔光了。”
李元昊若有所思的说:”宋朝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攻打甘州呢?肯定有内鬼。白虹贯日,防范家贼啊。父亲我们党项内部有宋朝人的眼线啊。”
李德明点点头说:“白虹贯日,唉!也罢,撤军吧!”
李德明转身对使者说:“尊使,请转告曹玮大将军,我李德明是敬重他的,更是忠于大宋的。至于我和夜落纥的恩怨是我的父辈就已经结下的,甘州刺史夜落纥杀死了我的父亲李继迁,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但是如果官家和曹玮将军不希望我乱动刀兵的话,我李德明也是愿意服从天朝皇帝的指示的。我这就解散部队,中止进攻计划。”
使者说:“若能如此,那是最好。”
于是乎,党项十余万部队刚刚集结完毕,又原地解散了。党项兵一箭未发,一个敌人没见到,鸣金收兵了。
可是李元昊还是迎着西北风,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西边,低语道:“你们给我等着,我李元昊迟早要征服你们的。做西北的霸主,开创一个属于我的时代。”
党项内部真的有大宋朝的眼线么?李元昊称霸西北的野心能否实现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