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叶会计姐姐一大家子人去老食品厂家属楼堵她，可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撬开门，门缝里也没有透出光。
朱兴伟总觉得小姨妈没回家，是跟房子有关系。
“爸妈，大哥，二哥，是不是小姨妈装听不见，躲着我们呢？”
几人等着等着已经失去了耐心，但怕吵到楼里的邻居，也不敢大声说话。
“躲着咱们？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想想咱们以前怎么帮她的？这可倒好！”朱兴伟他妈越想越来气。
当时几个姐妹只有小妹嫁的最好，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小妹男人死了，还是为了不牵连小妹死的。
唯一的儿子还去了国外。
还不如自己，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结婚，生了三个儿子，自己走到哪儿腰杆子都硬。
咚咚咚——
“小英！英子！你开门！我是你大姐！”
“谁啊？！大半夜的，有病吧？！”
“让不让人睡觉？”
“再敲我们就报警了！”
见惊动了邻居，朱兴伟赶紧拦住他妈，点头哈腰跟带着怒气的邻居们解释：
“我们是来找我小姨妈的，就是叶慧英，这两天都没见到她，有点担心。”
“你们都敲多长时间了？不在家还敲！”
敲了半天，除了惊醒了左邻右舍，惹得邻居开门对着几人叫骂外，面前的这道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朱兴伟和家里人一商量，决定明早再来堵人，反正总能将人堵着。
可不仅一天没见到，接下来的几天，全都扑了个空。
第二天，顾晚晚和秦峰早就到了，先去车间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事才回到办公室一直等着叶会计来。
叶会计翻来覆去，几乎一宿没睡，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
这些房产都是她爱人傅家的祖产，是三代人积攒下来的。
像曙光路的那个房子，她听说，当年傅老太爷花了一千多大洋买的。
人都说挣钱容易守财难。
以前她不理解，现在的她不就是守不住这些财的人吗？
但既然已经和顾厂长说好，就是卖了也比一直被人惦记好。
“顾厂长，秦厂长，我来了。”叶会计背了一个绿色帆布包，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里面装的正是牛皮纸袋。
顾晚晚见叶会计眼底浮出的黑眼圈，知道对方没有睡好，不过她也没有过问，让人上车直奔银行和房管所而去。
现在的私房买卖没有那么多业务。
房管所里大部分都是对公业务，这个厂要分房了得来提交资料，那个厂分房不公平，有人来告状之类的。
不大的二层办公小楼里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门口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忙得满脑门汗，还以为秦峰和顾晚晚几人也是来告状的，指了指楼上，“分房问题去二楼，我这边不管！”
“我们是来办理私房买卖过户的。”
周围人挤人，秦峰的胳膊圈住媳妇，拦着人。
“啥？私房过户？”小伙子的眉毛都舒展开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太好了，快跟我来，我就是办这个业务的。”
整天处理公房纠纷，还要段官司，他已经快要疯了，还是私房买卖的工作更好干，也不累。
但小伙子不会想到，十几二十年后的商品房时代，私房买卖业务之多，同样会把人累晕。
过户的手续办理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已经做好了所有登记。
“户口你们先拿回去，你们双方在这里签字吧。”
拿到所有手续后，几人又从门口的人堆里挤了出来。
屋里其他几个业务员却炸开了锅。
“天啊，一次买五套房子，这是大财主吧？”
“是啊，这也太有钱了。”
“这男同志是不是在羊城发财了？对媳妇真好。”
大家羡慕归羡慕，更多是疑惑那对小年轻是干什么的，会这么有钱。
“什么羊城，你们没认出来吗？报纸上登过这男的照片，是百乐饮料厂的厂长啊。”有个喜欢看报的老同志站出来解释道。
“啥？人咋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老头子呢。”其中一个年轻女同志纷纷惊叹。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要是有机会，她也要嫁个有钱老板。
刚才叶会计就将顾晚晚取出来的钱存在了银行里，和来时不同，她的包里没有了文件，但装了几个国光苹果。
“顾厂长，秦厂长，这个苹果你们吃吗？就是有点酸，苹果味很浓。”
秦峰的眼睛都快掉到几个新的房产证里了。
倒不是因为买了房子，而是在产权所有人登记那块，他和媳妇的名字在一起，就跟结婚证似的。
怎么看怎么高兴。
“没事，叶会计，你留着吃吧。”顾晚晚还要回厂里给六哥打电话，早上他们给临海六哥的办公室打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吃吧，吃了平平安安。”
“行。”
顾晚晚接过苹果，叶会计的一滴泪落在了她的手上，但脸上却挂着一种释然的微笑……
回到办公室，秦峰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深绿色的本子。
“媳妇，咱俩名字在一起，是共同持有。”
“峰哥，你先别看了，咱们还差一半的钱没给呢。”
秦峰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我再给六哥打电话，估计这个时间应该去办公室了。”
可手还没碰到话筒，桌上的电话先响了起来。